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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紫是不知道的吧,清越可能有印象,但你那个时候太小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涂山清越和顾重紫再次看到金鸾的时候,是在距离凤凰山庄大门较远的一棵树下。
那棵树平平无奇,可是金鸾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它身上。
这几日,清越和小紫,还有山庄的下人、散修们天天忙着栽树植树,一直都没有看到过金鸾。
今日再见时,却看到她的神色有股止不住的哀伤。
顾重紫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金鸾的表情却让她心中有了几分估量。
她走到金鸾的身边,小小声叫了她一句:“师姐。”
清越看着那棵树,眉头微微蹙起。
“小紫,你虽然叫我一声师姐,可知我在师父座下的排名?”她突然对顾重紫温柔一笑,问道。
顾重紫有些意外,似是不明白金鸾为什么会这么问:“……师姐,排第二。”
清越像是猜到了她要说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
听后,金鸾点点头:“那你可知,师父的大弟子是何人?”
顾重紫在记忆中搜寻许久,她来到凤凰山庄已有一段时间,好像确实没有听过大弟子有关的任何事情。
她以为自己只是听漏了,便没有刻意询问,渐渐地也忘了这件事。只是今日,金鸾甫一说起,顾重紫心中便有不好的预感。
“……不知。”
金鸾看向这棵与旁侧无二的树,她伸手抚摸着粗糙的树干,眼神中满是怀念:“我们的大师兄,名叫沈东篱。他是第一个拜入师父门下的人,也是这一代的天才剑者。”
顾重紫没有反应,只是认真地听着。
金鸾的手指渐渐向下,指腹都被粗糙的树皮磨得痛了。
她眨眨眼,像是要让面前的世界变得更清晰一点:“只可惜大师兄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就陨落了。”
她的声音混着鼻音。
“此树是我与他一同栽下的。那一年,他说待到树叶变得金黄,他就会从南域回来。”
金鸾背对着两人,因而清越和小紫看不到她的表情。
但是她肩膀的颤抖,清晰可见。
“……可是后来,我跟师父等到的,只有师兄的死讯。”
“她们说,大师兄是被南域的魔修给杀害了。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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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敏敏的嘴唇嗫嚅着。
在一片白光中,她看向沈东篱,眼睛一眨也不舍得眨。
面前的少年,同当年没有一点不同。他总是习惯穿着米白色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温暖。
此时自然也是。
他腰间别着那把汤敏敏给他的剑,此时脑袋轻轻一歪看向汤敏敏,竟与她记忆中没有半分偏差。
汤敏敏的鼻尖倏地就红了。
“东……篱?”
她不确定地叫着,又生怕这是梦境,太大的声音会让沈东篱消散,因而下意识地叫了声后,又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沈东篱朝她扬起嘴角:“是我啊,师父。”
汤敏敏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在满腔的话语要说出口前,最先抵达唇边的,是低声的呜咽。
汤敏敏快步走向沈东篱,在少年开口之前,便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怀中的躯体是温暖的,是完好的,并非最后一眼见到时已经青紫肿胀到快要看不清相貌的模样,摸上去皮肤也并非那时的冰凉。
只有在沈东篱再一次出现在汤敏敏面前时,她才猛地想起来,面前的这个少年,似乎已经离开她很久很久了。
汤敏敏嚎啕大哭。
“师父……?”
似是被汤敏敏吓到,沈东篱一动不敢动,只有些难为情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看她。
汤敏敏却用了全身的力量抱紧少年,刚一开口,就只剩不成调的语句。
“东篱,真的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肝肠寸断,破了音的哭声让人听上去只觉得难过。
那一年,沈东篱才与汤敏敏差不多高,只是他的身板更加瘦削,只有薄薄的一层。
沈东篱有些无奈地笑,伸手轻抚了两下汤敏敏的背脊:“是我呀,师父。”
“东篱,我是又梦见你了吗?”汤敏敏抓紧他后背的衣服,从沈东篱的怀抱中退出来,用那双红成兔子的眼睛端详着他的脸,“可是不对啊,梦里我触碰不到你啊。”
少年曾经也入过她的梦。
可是每一次,汤敏敏都扑了个空。
“对了,这不是梦……!”
说到这里,汤敏敏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东篱,这不是梦。我方才追寻魔修来到了这片树林,却中了魔修的计,被他召来的灵体笼罩了。”
也就是说,面前的沈东篱同样也是灵体……
虽不知为何会遇到沈东篱的灵体,可面前的少年,的确很早之前已经故去了。
汤敏敏心中稍稍燃起的希望,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