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也是不发一语,把手上那些恶心粘腻感擦净后,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宴厅。
无人敢抬头,甚至有不少都屏住了呼吸。
许久许久,他们才听到主座上传来一声冷冷的“宴会继续”,弹奏之声响起,掩盖了某些如释重负的叹息。
这场宴席,直到最后春宴都没回来。
另一边,春宴缓步踏在小径上,竹林掩映,头顶的月光意外的皎洁,挂在那星幕上,夺去所有星子的光辉,却并不恶劣,只是为了给孤身一人的她照亮前方的路罢了。
肩膀上的长羽小兽嘶哑着叫了一声。
春宴歪了下头,挑起的眼尾透着一丝邪气,笑道:“这种小伎俩困不住我,不必担心。”
她已在这竹林里逛了有半个时辰了,本意并不是赏月,而是寻月,然而无论她怎么拐怎么转,都出不去这竹林。
且夜深时泛起的雾越来越重,若不及时找到出口,迟早会被这雾吞没,迷失竹林,再也无法重返世间。
真有意思,在自家府邸布这种迷阵,这是有多怕她找到那个人?
春宴早已失了耐心,也无意去找这阵眼,手指往前一抓,掌中便出现了一把凌厉至极的短柄长刀,在月夜下闪着冷冷寒光。
正准备暴力破除,忽听得背后一声颤颤巍巍的“春宴姑娘”。
她握着刀转过身,面上没了笑意,一双眼此刻看来尤为阴鸷,骨肉腐烂,血水翻腾,她宛如看着一摊烂肉,一团死物,鼻尖已然闻到了血腥味。
说话的人垂着头,努力缩着身板,手掌托着一个轮盘,还有一块美玉,压着某种情绪说道:“主上知晓您被困在阵中,特命奴婢带着破阵之物前来助您,这玉则是他的歉意。”
面前的人缄默着。
这婢女也不敢抬头,低垂的视线中忽然伸过一把长刀来,贴上她的下巴,温热的肌肤触到寒铁,她止不住颤了颤。
顺着长刀被挑了起来,看清春宴的那一瞬间,恐惧如源源不断的泥虫从她的眼中涌出来,爬满她的脸上。
春宴盯着她,却笑了:“我记得你,你是以前带我的那个婢冠。”
婢冠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掌事的那一类,通常会带几个手脚比较利索又擅察言观色的婢女,当初就是她带的春宴。
说完,婢冠梅青抖如筛子,刚想哆嗦着跪下来求她饶命,刀尖一下滑到了她的脖子上,贴着她的肌肤前后磨着,好似在比划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梅青受不住,牙齿打着颤,说话断断续续的:“春宴大人,求、求您饶了奴婢,奴婢从前是猪油蒙了心,不该、不该打骂您,责罚您,您罚我也好,打我也好,求您不要杀了我……”
春宴兴致勃勃地看她求饶,俯下.身,贴着她的侧脸,对她的耳朵吹气,道:“求我不如求你们那位亓家主,想想为何他在这么多婢女之中偏偏选了曾跟我有过节的你。”
梅青还没反应过来话中含义,只觉得脖子处凉凉的,好像有风穿过,紧接着视野上下颠倒,春宴那张魅惑至极的脸咕噜噜地翻转着,面上带着笑,眼睛却比大陆上最深的寒潭还要刺骨。
极致的恶。
春宴冷眼瞧着那块美玉摔碎在地上,被打断的不耐终于消减了一点,她转身利落地划开几刀,这阵便破了,雾气散去,转了几个拐角,便走出了竹林。
东西南北四条路。
春宴耐心告罄,并不温柔地抚摸着长羽小兽瑟缩的脑袋,阴沉道:“给我找到她,找不到就割了你的肉吃。”
小兽尖利地叫了一声,立即飞了出去,约莫一刻钟便飞了回来,三根长长的墨羽指向西方,她不再耽搁,抬腿便往那边走。
走了半刻钟,她远远瞧见了李月参曾经住过的屋,四年了,竟也没有搬去其他地方。
胸腔中那劳什子东西又鼓噪起来,吵得她心烦,眉头虽蹙着,唇角却不自觉地翘起,她甚至想哼一段歌,迈开的脚步也轻盈不少,总觉得还有一段路,却一下子就走到了。
原本懒散的骨头好似瞬间归了位,每块肌肉都各司其职,她挺直脊背,微抬着头,姿态挑不出一丝错处。
——然而,门口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妖,不是奴,是刀。
春宴瞬间沉下脸色,眸中杀意暴涨,掌中短柄长刀再现,正准备上前,门内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这都三天了,你们还守着呐。我们姑娘也没犯什么错啊,怎的就被主上锁在这里不许踏出一步了。再这么关下去,怕是连日子都算不清楚了。”
婢女模样的妖探头看了看,闷闷地说道,即便烦躁不已,却一点礼数都没失,姿态仍是极好。
春宴瞳孔骤缩。
这婢女像极了她,从姿态到身量,甚至是那张脸,有着相同的美艳无双,虽不如她,可已有七八分她的影子。
胸腔里那物忽的又闷又重,每跳一下,她喉咙中血腥味就越浓,而后才发觉,原是她咬破了舌头,酸涩和痛楚一同泛滥上来。
与此同时,握着长刀的手青筋遍布。
“李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