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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故人归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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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两旁的树影斑驳地落在李月参的脸上,明暗交错,淌过她温和的眉眼,跃过她浅色的唇瓣,拂过她从容的身姿,她踏着细碎的春光往玉池去,去见那个不知模样的人。

“你从何时跟着她的?”李月参目光浅浅地落在前方引路的婢女身上,微微笑着问道。

那婢女恭敬答道:“我是去岁二月跟着春大人的。”

只有刀妖,才能如大妖一般有使奴唤婢的资格,也就是说,春宴最迟在去年二月就成为了杜家主的刀,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踩过无数刀妖的头颅,爬到了杜家主身边最显赫的位置。

而在那之前,春宴经历了什么,她正走在这条通往回答的路上。

玉池是亓明烽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专门打造的沐浴休憩之地,一般来说不会用作谈事要地,氤氲的雾气会阻碍他们的视线,流淌的水声会扰乱他们的心神,比起话里的机锋,话外的暧昧要更加致命。

而她并不喜欢这种目的性强烈的暧昧。

“你们春大人若是正在沐浴,就请告诉她,我在玉池旁边的偏室等她。”

李月参停在玉池的门外,对引路的婢女这般说道。

婢女转过身,朝她拱手,模样虽谦卑,语气却意外的强硬:“请李姑娘不要让奴婢为难,若是春大人在玉池里见不到您,我这引路的人便失了职。”

至于失职的后果是什么,婢女嗓音里遮掩不住的恐慌已尽数说明。

李月参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抬步朝里走去,听到身后传来萄红被拦住的声响,她回头安抚地笑了一下。

从门缝里挤进来的光变得越来越狭窄,直至消失不见,而两旁放置在壁盒里的宥珠散发着浅淡的盈盈的蓝白色辉光,照亮了这一片地方,使她得以看清高耸的石柱,和垂落下来曼舞的轻纱。

她行走在波浪一般翻涌的轻纱中,听到了越来越近的水声。

于是她停住了脚步,温声唤道:“春宴。”

哗啦啦。

是美人出浴时会带动的声响,透着股旖旎的味道,随即是赤脚落在玉砖上踩出的空旷寂寥又沉重的声音。

“李姑娘既不愿来池中见我,我只好从池中出来见您。”

春宴赤着身子朝李月参缓步走来,看她轻颤着睫毛而后垂下目光,眼里的笑意更盛,脚步声不急不缓,一段不远的路硬生生被她走出刀山火海的感觉。

直至李月参身前一尺的距离。

她闭上了眼睛。

春宴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却装着委屈的模样说道:“李姑娘好生凉薄,你我四年未见,昨日深夜您不辨样貌,此时我站在您的面前,您却不愿看我,我的身子这般惹您厌烦吗?”

她未出声,右臂轻抬,将自己身上的褙子脱下,凭着声音的远近,朝前踏了一步,依旧是闭着眼,随即将褙子披在对方的身上。

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细腻的肌肤,还带着玉池里难言的温热。

“小心着凉。”

耳边传来对方的一声轻笑,很悠长,更像是一声叹息。

李月参这时才睁开眼睛,看向春宴。

她立刻就明白了亓明烽的那句“ 她不复纯良无辜”是什么意思。

不需要春宴将人杀给她看,也不需要摆出阴狠毒辣的神情,只消站在那里,就与从前的春宴割裂开来,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怎么会有人用同一张脸,让她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如水如火,如冷如暖。

春宴还没将这四年发生的事告诉她,她已经从她身上褙子遮掩不住的累累伤痕看到了她触目惊心的过去。

轻纱飘动,那些伤痕像刻在肌肤上的花,忽而绽放,忽而凋落。

李月参怔怔的,有些生涩道:“你这四年,到底受了多少的苦啊。既然活了下来,为什么没有回家,是回不去,还是不想回?杜家为什么……这样对待你?”

春宴歪了歪头,动作很俏皮,神情却与这两个字相去甚远,笑道:“很简单啊,因为我在亓家只能做亓明烽的奴,而我在杜家,可以做杜家主的刀。做刀妖要比做婢女辛苦一点,为了爬到那个位置,总要做出取舍。我拿刀伤人,自然也会被刀伤到。”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尾那一线红张扬明艳不可直视。

“说起来,多亏了我父母给我的这张皮囊,没有立刻死在他们的刀下。他们本打算将我充作魅妖,松懈之时我抢了其中一个的刀,将离我最近的那个头颅砍了下来,那脑袋滚了好一会我才发觉,我拿刀的姿势要比脊背弯曲的姿势更加标准。”

字字扎入李月参的心中,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叫她不要再说了。

春宴对她笑得灿烂:“李姑娘,您可能不知道,我是天生适合拿刀的妖。”

那个纯良的小婢女,那个安静的小婢女,那个恭敬唤她“李姑娘”的小婢女,她想象不出她浑身被血浇透,颤着手将刀逼向对方脖子的决绝模样。

“本以为那是死前最后的反抗,没想到途中经过的一位杜家公子,他欣赏我的天赋,从那些人手里带走我,还说可以帮助我成为刀妖。我傻傻地跟他走了,可是很快我就发觉,他是个满嘴谎言的贵人,他说能让我变成最尊贵的女人,”春宴殷红的嘴唇吐出几个字,“他的女人。”

“那几个月,我与他虚以委蛇,哄着他教我认字,废寝忘食地学习术法,他高兴时还会带我去专门给刀妖训练的斗兽室。”

“他是个高傲且自负的人,从不正眼看我们这种小妖,是以他放心地把刀递给我,对我说随便玩。他大概把我想成为刀妖的念头当成一种痴心妄想,当然,他最后也死在了他的轻视里,死在了他送给我的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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