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媒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私底下做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纠结是不是坦白从宽,但又见沈蕴音含笑端坐在上首,不像是事发的样子。
她越发恭顺,“不知夫人叫小人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李氏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却不代表不气了,这次侯府在京城丢人,都是这个媒婆造成的,如果不是她找了那样几个男子,如果不是那三个人短命。
她上来就是问责的语气,“孙氏,你可知罪!”
大多数媒人就是这样的,把黑的说成白的,缺点说成优点。
尤其是收了钱的情况下,不是简单的媒人钱,是一方给的红包,让她帮忙美言两句。
婚前有媒人帮忙掩盖缺点,成婚后原形毕露,无论是男女遇到被媒婆“美言”过的另一半,都是噩梦。
女子所托非人,或是遇见脾气暴躁的夫君婚后家暴,或是夫君品行不端,在外拈花惹草。
男子娶了个搅家精,搅得鸡犬不宁家宅不宁。
有那气性大,有底气的家庭,尚能和离逃脱苦海。
大多数人没有和离的勇气,一辈子就这样被毁了。
媒婆收了钱,可不会考虑后果。
直到如今,孙媒婆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只会后悔是哪里没做好,导致露了马脚。
沈蕴音坐在李氏身旁,手抚在她的后背上,不住为她运气,“好了母亲,你不要气了,这妇人也不是故意的,总不能故意将不靠谱的男子介绍给姐姐。”
她有些厌恶地摆摆手,“行了行了,快起来吧,我母亲并非不通道理之人,你这样直直跪下,倒显得我母亲多刁蛮似的。”
媒婆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场母慈女孝的大戏。
“你这个孩子,哪都好,就是心太软。”
对于沈蕴音是否心软,媒婆没有发表任何评价,只是顺着她的话讲道,“这的确是巧合,小人与府中女郎无冤无仇,何苦找那种男人辱没她。”
李氏不是个脑子里有弯弯绕的人,她相信了媒婆的话。
“这次叫你过来,还是为了春俏的婚事,你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郎君,不拘家世,只要对方人品好,我们家愿意帮扶这对小两口的。”
她露出口风,便想着许是有那想要攀附的男子,愿意看在长公主和长平侯的份上,忽略春俏克夫的名声,将之娶回家。
“若是这桩差事办得好,之前的敷衍行事,便能一笔勾销,否则我要你好看。”
眼看李氏没有揪着一件事不放,孙媒婆心中长舒一口气,她下意识看向沈蕴音,却在对方偏过头后,她也自然地向着李氏的眼睛看过去。
她心想,只要您女儿不愿意,她是绝对不能给春俏找个可心意的夫婿。
已经千挑万选出来三个歪瓜裂枣,她都有点不忍心了,那姑娘本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若是与那样的男子成婚,这一辈子都没有指望了。
也是她命不该绝,那几个未婚夫早早地在婚前莫名其妙就死了,虽然名声不好,却不至于一辈子陷在火坑中。
媒婆到底是良心未泯,她推脱道,“有夫人您这样的亲戚,多少人想要跟咱们侯府结亲呢,只是咱家女郎的名声委实是不太好,若是婚前不检点,日后还有改正的可能性。可咱家女郎是出了名的克夫,我若是将她介绍给出去,只怕人家要以为我故意想害他们家儿子,会拿棍子把我打出去的。”
听见媒婆将春俏与不检点的女子做比较,作为母亲的李氏有些不高兴。
却还是压下脾气。
“那又怎样,你寻个命硬的男子,小两口都命硬,就不存在克夫了。”
媒婆心道,您还是真是机灵呢。
李氏摆摆手,让她坐近些,“我记得你有一本记录适婚男女情况的小册子,拿出来给我看看。”
媒婆将揣在怀里的小册子双手捧着递给李氏,“请夫人过目。”
李氏将蓝皮的小册子平摊在沈蕴音面前,“咱们一起看看,谁家的郎君更合适。”
媒婆不敢说话,低头往肚子里灌茶水。
连着翻了两页,李氏都不是很满意。
沈蕴音的纤纤玉指停在第二页的第三行,“户部侍郎家小儿子,品貌俱佳,去年中了秀才。”
李氏摇摇头,“不行的。”不相配。
春俏只是长平侯府的表小姐,怎么能攀上户部侍郎家有出息的儿子,且不说她如今还有个克夫的名声。
就是她愿意,都不好意思叫媒婆去提。
媒婆无论是说合适还是不合适都不应该,她继续战略性喝水。
李氏继续将册子向后翻,这上面的男孩子都出身显贵且自身有出息,家里关于儿媳妇的人选要求很高。
一整本册子翻完,李氏将之扔到桌面上,“就没有门第再低一些的?”
有倒是有,“出来的匆忙,没有随身携带。”
李氏有些不满意于她的消极状态,“我记得你选媒人的时候,你曾经介绍过自己,说自己脑袋里装满了京城大大小小适龄男女的信息,我只要提出要求,你就能提供合适的人选。”
媒婆欲哭无泪,她心想,若是知道你们家这么多见不得人的破事,她当初绝对不会自荐。
“小人前些日子在家中摔了一跤,从地上爬起来以后,这脑袋就大不如前了。”
李氏哪能不明白这是托词。
沈蕴音待下人宽和,身边伺候的丫鬟桃红为两人添茶时说道,“其实说起命硬的男子,奴婢倒有个思路。”
不等这两个主子发话,她自顾自说道,“表姑娘婚前克死三任未婚夫被称为克夫,相反若是男子在成婚后,妻子意外去世,是否可以叫做命硬克妻呢,若是两人成婚,是不是就……”互相抵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