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将军,公主在前面的亭子里,奴婢就先退下了。”
楼衍点头,向前走着。只见沈秋冷坐在亭子里的椅子上假寐,手里抱着暖炉。一阵风刮起了亭子四角的灯笼,风铃跟着响起了清脆的声音。风吹起沈秋冷的发丝,她的秀发上没有再簪过多的步摇,只是用一个白玉簪子束了起来。碎发散落在她的额头,轻抚她的脸颊,暖光照在她略施胭脂的五官上,让楼衍呼吸一滞。
楼衍突然觉得他刚才的想法错了,公主府华丽的美根本与沈秋冷不同。沈秋冷美得像是那泼墨画中的仙,清新脱俗,自带神性,让周围的景致黯然失色。
“小将军来了这么久怎么也不出声?”
沈秋冷的声音让楼衍回魂,楼衍总觉得她的声音与之前不太一样,少了白天的那一份凌厉。
“微臣参见公主。”
“好了,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用那些礼节。随便坐吧。”
楼衍踌躇了一下,坐在沈秋冷对面的石凳子上,看着她面色还是有些泛白,声音中不自觉透露出一些心疼,“这么冷得天为何不在屋里等我?”
“冷点好,冷点让人清醒。”沈秋冷缓缓睁开眼睛,揉了揉,“这么冷的天让小将军跑一趟,怪我吗?”
“公主说笑了,这点冷和北域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了。”
沈秋冷笑笑,“是啊,差点忘了,你是从北域来的了。那看来这准备的暖身的酒,是不需要了。”
“哎,”楼衍按住沈秋冷拿走杯子的手,克制住想要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暖暖的冲动,拿起白瓷酒壶倒了两杯酒,“公主请得酒,哪有不喝的道理。”
“这可是我公主府的酒啊,小将军可不得尝尝。”
沈秋冷接过楼衍倒的酒,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将空杯展示给楼衍看,然后用一只手撑住自己的下巴。
“小将军想好问父皇讨要什么了吗?”
楼衍也喝下了手中的酒,“这酒果然是好酒,不如我向陛下讨要公主府上酿的酒吧。”
“你喝惯了北域的烈酒,怎么还对我府上这酒感兴趣?”
“这酒虽不比北域的烈,却缠绵的很,别有一番滋味。”
沈秋冷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楼衍满上,用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当然别有滋味了,这可是公主府独有的。也许你带回去几坛珍藏吧。”
楼衍微愣,沈秋冷这句话的语调,像极了他在国子监听到的她玩闹时说话的语调,一眨眼像是回到了当初,又一眨眼又回到了现在几栈灯笼照亮的亭子。
“楼衍,桌上的图是你之后传递消息的路线。会比原来你们经常走的路要多上一周的时间才会到。”沈秋冷示意楼衍打开桌上卷起来的牛皮图。
亭外冷风呼啸,正如沈秋冷说的那般,冷点好,让人清醒。
楼衍展开图,发现这条路从北域向东走,绕过中域,下江南,再从江南向上抵达盛京。
沈秋冷在他看地图的时候补充道,“这条路走的是商道,人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到时候只需要在每一个信封上烙上羽毛痕迹,他们自会送达。”
楼衍抬头,看向沈秋冷,“商道的速度向来是比官道要慢上不少。只是公主怎么保证这么长的路那些商人一定会快马加鞭运送到盛京。”
“怎么保证呢,当然是因为这条商道上走的最多的商队,是我的人。”
沈秋冷语气轻松,却让楼衍不免感到有些震惊,他从未听说过昭乐公主在江南有些什么自己的产业。
“不然我从哪里把你的万两黄金翻倍,又有底气保证你北域的所需?”沈秋冷换了个手支撑自己,“你不会真指望我能贪污这么多,或者去掏国库吧。”
“那倒不是。”楼衍有些尴尬的喝了口酒。
是他看公主府的奢华,想着沈秋冷的张扬,把这财产想的是有点理所当然了。
“怎么样,经商之道,还有人会教你吗,你要不要拜我为师?”
楼衍失笑,“公主...”,你在继续这样,我会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把你绑去北域。
沈秋冷没看出来楼衍眼底的渴望,转了个话题。她只是懒得继续这个话题再多解释自己的产业。
“傍边的信封是我给皇兄的,这个可能要麻烦小将军辛苦点了。我也不知道皇兄现在具体在哪。”
楼衍压下去心里过多的杂念,语气坚定的回答,“公主不必担心,定然会把这封信送到太子殿下手中。”
沈秋冷点点头,站起身缓步走向亭子边,抬头看向天空“楼衍,北域的夜晚比盛京的是不是要好看很多。这里的黑夜,黑得像是要吃人。”
沈秋冷后面一句话说得很轻,却还是被风送到了楼衍的耳朵里。楼衍看着沈秋冷单薄的背影,伸出手,在空气里虚抓了一下,然后很是无奈的放下,走向前去。
“北域的夜晚很美,可以看见很多星星安静得待着。”楼衍侧身,看到了沈秋冷眼里的憧憬,但他还是继续往下说,“可是这样美的夜空却时常会被信烟点亮,北域的将士又要拿起武器冲锋陷阵。”
楼衍的五官棱角分明,看向沈秋冷的神情却多了份柔情。
“楼衍,北域为何打了这么多年,都停不下来?”
这个问题,楼衍也曾经问过父亲,这么多年了,为何两边不能停战?
父亲只是摇摇头,“都是奉旨行事,只是苦了战士们。”
楼衍没有把这句话说给沈秋冷,他将沈秋冷额前的碎发揽到她的耳后。手指碰到她耳垂的那一刻,他觉得沈秋冷明白了。
“楼衍,守好北域,等我去看那里的星星,看一整夜的星星。”
楼衍深深地看了眼沈秋冷,单膝跪地行礼,对他的神明许下了郑重的承诺。
“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