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没有盛京的寒意浸骨。庭院里的腊梅开得正盛,细碎的花瓣上凝着薄霜,在晨光中泛着莹白的光。薄雾还没有散去,远远地只能看见走动的人影。
沈秋冷来江南似乎有些则床,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醒得也早,洗漱好后便想着随意逛逛,却没想到遇见了陈舟雪。沈秋冷拢了拢狐裘,指尖触到袖中那枚温润的黄玉玉佩。
“阿雪。”
陈舟雪缓缓转身,一袭月白长衫,衬得他愈发清瘦俊朗,仙风道骨。
“公主殿下。”看见沈秋冷站在廊下,陈舟雪行了个礼,语气还是又是一如初见般地冷清,像是高山上的泉水。
虽然陈舟雪一早知道沈秋冷的身份,但没到菩提城的时候,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陈舟雪便一直唤着沈秋冷“姑娘”。现在都住进了这公主府,陈舟雪自然是改了自己的称呼。
只是在沈秋冷看来,这两人相处了这么些日子,怎么又一下子生分了起来。
“不必这么客客气气。”沈秋冷走近几步,停在了一个不远又不近的位置,“江南,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很多。”
“公主起早,难道是为了欣赏院子里的美吗?”
陈舟雪的话一出,沈秋冷稍微愣了片刻,侧过身笑着看向他,“自然不是。只是这不得找个话题,哪能像你这般生硬?”
“在下甚少与外人交谈,若是有冒犯,还请公主见谅。”陈舟雪有些歉意地望向沈秋冷,师父也说过他有时候说话有些不解风情,只是有时候他开口的时候自己意识不到。
“无妨。”沈秋冷自然知道陈舟雪不是故意的,不过看他说话直白,沈秋冷也不打算拐弯抹角了,“江南水患,粮储殆尽。你怎么看?”
谈到正事,沈秋冷感觉陈舟雪身上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不似之前那般触不可及,而是变得沉重起来。
“开官仓以赈灾,召富商设粥棚,都是权宜之计。”清晨的阳光打在陈舟雪的脸上,整个人的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古有大禹治水,今许刺史兴修水利,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有缓解。只是江南雨水向来多,降水量超标,泄洪区会相继受灾,承受不住便会殃及整个江南。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毕竟这个天灾谁也没有办法阻止。”
沈秋冷听着陈舟雪的话,应和着。江南每逢夏季必会有狂风暴雨,这件事沈秋冷也知道。
“在下曾随着师父走过江南的每一块土地,认为农业方面依旧存在这不合理之处。若是可以,在这之后希望可以推行农业改革,引进一些抗灾作物,这样一来,提升了粮食自给能力。”
“这倒是个好法子。柳公子说让我相信他,可以解决江南的问题,你觉得呢?”
“正如在下之前所说,富商设粥棚,都是权宜之计。当然,我相信凭借柳公子的远见,也会去在农作物方面组织人。”陈舟雪话锋一转,“只不过,今年这场灾难,并不是纯粹的天灾,公主你说对吗?”
“是。”沈秋冷答的干脆。
“太平年可以顺利推进政策,按照柳公子的想法,保百姓。但灾年有着灾年的过法,百姓过得就没那么顺畅,死多少人都很难说的定。”
寒风掠过庭院,吹拂起陈舟雪的衣袖,他只是静静地望着沈秋冷,没有继续往下说。
沈秋冷叹了口气,呼出的气息很快变成白雾,消散在空气中,“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历代王朝都逃不过。如今大煜的命运,我都看不清,摸不透。那么多人的命我又能怎么保下来。”
“公主。”陈舟雪觉得沈秋冷贵为公主,万万之上,但是她的身躯也只是那么的单薄,一个人要承担的太多太多。“我虽然清楚江南的情况,猜的出来盛京的情况。但可否与我说说盛京,和皇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很多事情陈可沉不可能写得清楚,一一传信给陈舟雪。陈舟雪也不是什么坐在山里光靠掐指就可以算出天下的人,若想要进一步给出更好的决策,必然需要更多的情报。
沈秋冷听到这话,嘴角扯出一点苦笑,一双凤眸显得无精打采的,“这些破事我该从哪里开始说起呢?”她拉着陈舟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借助小石块,慢慢整理着大半年来让盛京天翻地覆的事情。
等到沈秋冷说的差不多了,杜晚景也从外面回来。瞧见沈秋冷和陈舟雪两人聊得火热,杜晚景脸上一下子就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