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淡然吓了一跳,想起陆远宁说下会有个田阿姨来打扫卫生,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手拿拖把的中年妇女就是来做家务的阿姨了。陆远宁应该和她打过招呼了,她看见李淡然时一点也不惊讶。
“谢谢阿姨。”他接过毛巾,陆续擦了手和脖子,“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要扶你起来吗,先生。”田阿姨问。
李淡然没拒绝,他在田阿姨的搀扶下站直了身体,坐到了沙发上。
良心不安似得,他频频回头看田阿姨擦地的动作。
田阿姨动作熟练,擦干水后开始拖地。
陆远宁的房子明明很干净了,但田阿姨打扫起来仍然十分认真。
“阿姨,您帮陆……医生做家政多久了啊。”李淡然捧着田阿姨递过来的水,没话找话。
“十几年了吧。”田阿姨很认真地想了想,给出了准确的数字:“快二十年了,以前我是负责陆医生家里的家务,后来陆医生离家居住了,陆太太就让我单独负责陆医生的家务了,也有十年了。”
那岂不是陆远宁刚升上大学就自己独居了?李淡然抿了口水:“陆医生有段时间不在家,您知道吗?”
田阿姨说:“知道,陆医生在国外呆过好几年,我们这些陆家的旧人都知道。”
在国外呆了几年……
所以,陆家人并没有对外人提及过陆远宁被绑架的事。
“您是陆医生的同学吗?”田阿姨问。
李淡然连忙否认:“不是,恰好知道而已。”
他那有那样的荣幸,和陆远宁做同学。
“怎么称呼您呢?”田阿姨正在擦电视柜,问他的时候也没抬头,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便问问。
“您叫我李然就好了。”
李然这个名字他用了十三年,远比李淡然更让他舒心。
李淡然这个名字总是让他想起不堪的过去。
但陆远宁喜欢叫他“淡然”。
田阿姨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李然。”
李淡然已经吃了药,这时又有了睡意,听到田阿姨叫他名字,呆呆地点点头。
田阿姨说:“李先生,陆医生自从参加工作后便很少带朋友回来了。看来你和陆医生关系很好啊,是很好的朋友吧?”
是吗?
好像不是吧。
他还没来得及想好回话,便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远宁,你早晚会回到家的吧,你会忘了我吗?”
“可能会忘记吧。”
李淡然放下游戏机,游戏界面显示人物“DEAD”。
听到陆远宁的回答,当时他并没有很失望。尽管他当时只有十多岁,他也懂得两个人不是一路人。
但他就是不甘心。
毕竟那时候,两人相处两年了。
一双手敷上李淡然的额头,那只手也是温热的,但没有他的额头热,或者说烫。
李淡然摇摇头,头被人这么一压,他觉得头更疼了,但也有了几分意识。
他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模糊的脸:“陆远宁?”
“嗯,是我。”陆远宁应了声,并没有拿开手。
李淡然刚巧做梦梦到了小时候的事,加上发烧的原因,他难得气鼓鼓地质问陆远宁说:“我们是朋友吗?”
陆远宁微征:“是。”
李淡然趁势追击:“那我们是好朋友吗?”
陆远宁这次没有迟疑:“是的。”
李淡然扬起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傻乐什么。”陆远宁问。
“没有啊。”李淡然胡乱说着:“你手压着挺舒服的。”
痛却清醒着。
陆远宁却连忙抽开了手,他拿出一个手机递给李淡然说:“”
他坐在旁边沙发上问道:“给你熬粥?”
“没胃口。”半晌那碗粥似乎还没消化,噎得他难受,“你吃午饭了吗。”
陆远宁摇摇头:“吃什么午饭啊,现在都晚上了。”
李淡然裹紧毯子平躺在沙发上,他盯着头顶的几盏小灯发呆:“那你吃午饭了吗。”
“没胃口。”陆远宁说,李淡然歪头看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陆远宁呼吸沉重,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将想说的话吞进了肚子里,什么也没说。
李淡然也没在意,继续盯着头顶的小灯发呆,他没有意识的说道:“好无聊啊。”现在的日子好无聊啊,怎么都做不了。
陆远宁顺着他的视线,盯着他头顶暖橙色的挂灯,暖色的灯光并不是十分强烈,倒像是削弱的阳光般,令人感到惬意舒适。
他问:“那怎么样就不无聊了呢。”
李淡然没有回答。
异地他乡,怎样做都无聊。
人在屋檐,怎么说都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