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没到终点呢!”柯妮莉雅回神也轻笑一声,心里暗暗责备自己口不择言,临别在即之际,她不希望气氛过于悲伤僵硬,毕竟无论过去如何,未来的路还很长。
“胜局已定,我们要是继续跑,可就要到了!”艾丽娅扬眉,又耍赖般的道:“不管,你就是输了!”
“好吧!你们赢了!”柯妮莉雅无可奈何的举手投降,又摇头作庆幸状:“要真让你们两个给我做派,我还当真不敢吃!还是我做给你们吧,反正吃的不是我!”
三人顿时哄然而笑,笑声顺着夜风吹往远处,似乎一切的烦恼、战争、困局都随之而消散于天地之间,哪怕谁都知道不可能,但就是这样短短一刻的安宁与欢乐,就足以抚慰他们满是悲痛的心灵。
回程的路上,三人默契的不约而同下了马,一道牵着马向不远处已经整装待发的大军走去,他们拽着缰绳默默一步步前行,都希望时间慢一些,再慢一些...
但...这终究不切实际...
“离开家这么久,我居然开始怀念从前我最不爱吃的猪腰子派,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不过这次回去我可以提前尝到了,可别太羡慕我哦!”
柯妮莉雅率先笑着打破沉寂,语气轻松的几乎要让人忽略此时他们的家正被敌人所侵占的事实,他们回家的大门也被敌人所把守,此次的回家之路定然伴随着血雨腥风。
这将是最漫长的回家之路,无论对谁而言皆如此,莉雅、罗柏、艾丽娅,或是...远在君临的珊莎...
“我倒是想吃蜜汁烤鸡...柠檬蛋糕也不错!还有牛奶...”艾丽娅勾起嘴角,想起先前在君临跳蚤巷流落的经历,那时天天吃着过期面包与褐汤的她,最怀念的就是从前临冬城里的牛奶和柠檬蛋糕。
这些经历艾丽娅回来后没有过多谈及,但那是一段多么艰难的时光,无论是罗柏还是柯妮莉雅都心知肚明,而艾丽娅也知道,每个人都不容易,无论是谁...
被困君临忍辱负重的珊莎,挑起大梁挥师南下的罗柏,临危受命如今生死不明的布兰,以及同样毫无消息年仅六岁的瑞肯,逼迫自己举起刀剑奔赴战场的莉雅,又或是心怀子女寝食难安的凯特琳,再或者是远在长城定然内心煎熬的琼恩...
他们都身不由己,却不得不继续走下去...
三人仿若忘记一切的轻松交谈回忆往昔,却也很快就走到了大军附近,奥利法跑过来禀告一切就绪,示意罗柏随时能够拔营出发。
“罗柏,你把珊莎带回来,我去找回布兰以及瑞肯!到时候,我们在临冬城团聚!一起吃我做的派吧!”
柯妮莉雅笑看着罗柏,珊莎还未回来,她本不应该离开,然而北境被入侵,临冬城被占领,大军回家之路被截断,她必须北上将北境的后顾之忧了结,才是在这场战局里对北境最有利的局面。
罗柏目光沉沉的看着即将北上的柯妮莉雅,良久郑重的点了点头互相许下承诺,就转身一语不发的向面朝西边的大军走去,所有的未尽之言都深藏在那临别的深深一眼之中。
柯妮莉雅望着罗柏远去的背影出神,却突听身边艾丽娅用着坚定的语气道:“莉雅,谢谢你!”
“你决定了?”柯妮莉雅回神看向身边的艾丽娅,眼眸中终归还是闪过一丝不舍与心疼:“这条路...很难走!”
艾丽娅却笑了,面上浮上一丝怀念与决然:“我的老师西利欧说,伤痛即是教训,而教训成就未来!”
此时的她,无论是留在罗柏身边还是随同莉雅北上,都可悲的毫无用处,艾丽娅必须承认这是事实,可她不想再这样下去,她希望自己能够变得更加强大,如果树根努力向黑暗的地底扎根是为了撑着大树屹立不倒,那么树冠也想要努力成长,终有一日它也定能茂盛到足以为他们遮风挡雨。
“他真是一个好老师!”莉雅上前揉了揉艾丽娅的脑袋,又温声道:“我只有一个要求,让霍默送你去渡口!”
“我答应你!”艾丽娅感受着颅顶温暖的触感,又扬眉道:“等我回来,给你带好看的衣裳!”
“好啊!我在家里等你回来~!”
两人盈盈相望,心里还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吐露,最终只能隐藏在内心深处以及最后的临别拥抱之中,片刻的温馨之后就是充满悲伤与未知的离别。
未来究竟如何,谁也无法预料,柯妮莉雅今日短短一句“等你归家”,犹如久旱之人突逢甘霖,带来无限的希望与最美好的愿景。
然而...她终究食言了...
当冬雪从天飘落,临冬城外的狼林被白雪遮盖,父亲所说的严冬来临之时,站在城墙上遥望远方苦苦等候的人...却是艾丽娅...
可此时无法预知未来的他们,深深地拥抱过后,一同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待,转身坚定的分道而行...
不远处的平原上,簌簌的冷风将绘制着不同家族徽章的战旗吹得猎猎作响,身着铠甲的士兵在月光的折射下闪着微弱的银光,号角声声,响彻寒凉的夜空,浩浩荡荡的大军带着冷夜的锐意直直的向西面进军。
“驾!”
罗柏拉紧缰绳率先御马而出,在奔出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遥望,却赫然见到奔流城城墙之上,正燃烧着一簇微弱的烛光,一如那夜栾河城的廊下窗台...
天上的乌云遮挡了明月,遥远的距离使他无法看清站在那上面的究竟是何人,但罗柏已了然于心,静静的凝望一秒后,终是回身策马而去,不再迟疑,也不再回头!
看着罗柏与艾丽娅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柯妮莉雅才回头牵着马,向正等候在道路另一边的四百兵士走去,步履坚定毫无犹疑。
“柯妮莉雅小姐!”派温与布蕾妮一道握剑走上前来,布蕾妮又看向身后的棺木低眉道:“史塔克大人的遗体已安置妥当!”
柯妮莉雅目不斜视的点了点头,一步步走到棺木旁驻足,她伸手轻柔的抚摸那满是寒意彻骨的木棺,眼眸还是沾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泪意...
自从小指头将父亲的遗体送回之后,她就将父亲的遗体冰封了起来,南方天气还不算寒冷,她忍受不了父亲变得面目全非的模样...
“母亲,我们走吧!带父亲回家!”
良久的沉默后,柯妮莉雅倏地收回手,她抬眸与站在一旁已是双目通红的凯特琳对视一眼,突然缓缓展颜一笑,温柔的话语犹如春水流淌,但那初春的流水里决不能忽视的,却是那尚未彻底融化的寒冰...
若是轻易的将之忽略,毫无戒备的跃入其中嬉戏打闹...
那么...必将为之付出惨烈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