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塔克小姐。”他的声音颤巍巍的:“多年不见,你让我很惊讶。”
“伊蒙学士,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莉雅微怔。
“你不再像是个孩子。”
“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已是四年前。”莉雅恍然一笑:“我已成年。”
虽然若是按照21世纪的中国律法而言,她距离成年还有几年光阴,可在这里,她来过月事,便已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岁,对于这点莉雅实在有些汗颜。
不过时代不同,自然也无法一概而论,古时候的人类,无论是西方还是中国古代的人,因为种种外在因素普遍寿命不长,所以往往古时候的人都要早成家立业,是以莉雅对此也不便多做评说。
“是啊,四年。”伊蒙学士坐起身靠在床头,声音怅然而又感慨:“时间,可以带走很多东西。”他停顿了大概两秒,又开口道:“也可以带来很多东西。”
“您说的是...?”
“凛冬将至。”伊蒙学士转头望过来,空洞的眼神像是一汪深潭:“这是你们的家族赠言,以前班扬和艾德·史塔克大人常常挂在嘴边。”
“是的。”莉雅眼神黯然,她看向窗外的飘雪,复杂万分:“我还没有见过冬天。”
“冬天,是寒冰和死亡。你们都没有见过冬天,你没见过,琼恩也不曾见过,你们都是夏天的孩子。”伊蒙学士突然伸手攥住莉雅的手,苍老布满褶皱的手青筋凸起,莉雅有些惊讶的望着他,但没有抽回手,只是静静的聆听:“凛冬将至!史塔克小姐。”
“我曾向琼恩谏言,总司令对他而言不是一份美差,那是一份沉重的责任。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力量,他有能力做不得不做的决定。”伊蒙说到这里,缓了一口气,低低一叹,似遗憾又似沉痛:“但他还是个男孩,一个男孩,无法承担男人的责任。”
“他应该要杀死心中的男孩,承担男人的责任。”
老人已然垂垂老矣行将就木,他或许自身也早已有所预知,所以才会有更多的忧虑,那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活着的人。
“琼恩方才接过重任。”莉雅回握住他的手,宽慰道:“如您所言,时间可以带走许多东西,也可以带来许多东西,比如让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男人。”
“但我们没有时间了。”伊蒙学士缓缓松开了莉雅的手,空洞的目光像是看到了遥远的存在:“比时间更可怕的是死亡,它抹杀的是存在。是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守夜人独立于七国之外,我在长城待得太久了,就像是一个真正的旁观者。”伊蒙学士喃喃自语,像是正在回忆着什么:“我孑然独立,置身事外。就这么看着,所有的事情发生和落幕。”
他再一次沉默,又或是思考,或许人到了这个年岁,就会忍不住回忆往昔,然后止不住的想要说些什么,而他们本身也许根本没有想好究竟要说些什么。
莉雅安静的等待,过了一会伊蒙学士才缓缓说道:“那些我记忆里的人,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我最近总会想起我弟弟伊戈,他天性纯真,我们最爱他这一点。”
“就像琼恩一样,我在坐船来长城的那一天也曾告诫他,男人才能统治天下。他得做伊耿,跟伊戈永别,要杀死心中的男孩,承担男人的责任。”
莉雅彻底怔住,满目惊诧的望着伊蒙学士的脸,他的话在脑海里不断循环,她从前就觉得伊蒙学士似乎与长城的守夜人有些不一样的特质,他博学而又透着一种难言的贵族气质,上一次来长城时,他曾问过父亲伊蒙学士来长城之前的身份,但父亲只是笑而不语。
直到此时听到伊蒙学士的话,她才恍然明白...
以伊蒙学士的年岁往前追溯,在那时能说统治天下的,也只有坦格利安家族!
而他所说的伊耿...按年限推算的话...
莉雅拧眉沉思,坦格利安的王国史她是看过的,只是实在过于陈杂而且名字大多相同,好一会她才捋清楚得出结论。
“不该成王的王”伊耿五世——伊耿·坦格利安。
即“疯王”伊里斯二世的祖父。
所以...伊蒙学士也是坦格利安家族的人?
那么,本名应该是伊蒙·坦格利安。
当莉雅震惊难言之时,伊蒙学士的话还在继续...
“但伊戈的脸,也已经变得模糊。他们都死了,他的孩子,他的孙子...”
“我就这么看着...”
“死亡抹杀了他们存在这个世间的痕迹,没有人还会去记得他们。”
伊蒙学士话音缓慢而又悠长,平铺直叙的声音像是没有任何的情绪掺杂其间,但却就像是经年酝酿的酒,其间滋味只能细细品味。
“只有我...”他顿了顿,又喃喃低语:“而我,很快也无法再记得他们了。”
“会有人记得的,只要存在,就会留下印记,那不是死亡和时间可以抹消的。”莉雅哑然许久,才涩然开口,伊蒙学士的话让她想起了父亲,所以她理解伊蒙学士隐藏心间的情状,她想到了远在大陆另一端的丹妮莉丝·坦格利安,如今这世间唯二的坦格利安后人之一。
可惜...以伊蒙学士如今的现状,怕是二人终是无法相见了。
而另一个人...
“听说,遥远的厄斯索斯大陆上,有人见到了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