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镜城,北京时间15:00pm.青淀安精神疗养院。
陆驿站是临时被从家里薅出来的,昨晚值得夜班他到现在都还没有睡醒,顶着俩黑眼圈窝在后座横竖睡不着,身旁的同事适时的递上瓶风油精:“陆哥,闻一闻吧,实在不行喝两口。”
心是好的但方法接受不了,陆驿站猛吸两大口呛得直咳嗽,副驾驶位上的秦淮安也没好到哪去将空调的风口盖上后又猛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念叨着:“一想二骂三感冒…嘶,谁想我了?”
“都打起精神点,一个两个的还没我有朝气。”程宇打开了车载音响,上个世纪的热血老歌轰炸耳膜,陆驿站痛苦的闭上眼睛,眼前仿佛出现了白六标志的笑容。
行行行,这把算他狠。
“程组长,您是前线退下来的,老身子骨是真好,小的比不起。”陆驿站旁边的是个新上岗拉过来凑数的小伙,叫小姜,他明显是头回出外勤所以格外兴奋,但程宇一盆凉水浇灭了他的热情:“你待会守车,小陆和小秦和我上去,一有不对我给你发消息你呼叫支援。”
南郊远离闹市区的喧嚣,依山傍水,风景宜人,在这疗愈病情确实不失为一个好选择,陆驿站整理了下衬衫上的褶皱,翻阅着卷宗,看到熟悉的姓名时却愣了愣:“吴…思贤?”
“四年前你还审过这小子,他精神分裂屁事没有,被他狂扁的也不是个善茬,总之还算大快人心。”秦淮安捂住发酸的腰,看向疗养院的眼神里带上了些畏惧:“他妈只会比他更疯,狂躁症和精神分裂,到时候咱俩在旁边装鹌鹑就行了,我师父和她唠。”
陆驿站的记性还算不错,他自然还记得那个少年,浑身湿漉漉的,柔软的发贴紧脸颊,脸上身上的伤口被简单包扎但血还是止不住的流淌。
“他欺负我妹!”半大的小子有理有据:“我看见了,就在那个巷子里。”
“可据我所了解,你的妹妹在十三年前报备了失踪,案件直到现在也没有侦破,你看见了你的妹妹,但为什么没有把她带过来呢?”
他无言以对,因为只是梦境中的一瞥。
“我……”
“真的好想她。”
*
程宇并不想面见这个疯掉的侄媳,他一生未婚也算是看着吴国庆长大的,结果上梁正到发红下梁歪到没边,老兄弟攒的功德没有回报在孙辈身上。
“老程,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只有语笙和思贤能平安健康的长大了。”
“如果你能活在回去,记得跟他们说,爷爷要去外太空打小怪兽,没有不要他们。”
他是活在回来了,但吴柏志永远沉睡在了那片充满罪恶和血腥的焦土上。程宇捂住自己的手腕,被子弹打穿手筋的痛如影随形,他也再也拿不起枪,退居二线也活的提心吊胆。
df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可没有祸不及家人这种思想。
电梯门开,他大步流星,身后的陆驿站和秦淮安紧赶慢赶才追上他的步伐,一扇扇紧闭的白色木门内传来各式各样的挣扎与尖叫,秦淮安头皮发麻,扶着陆驿站的肩膀推着他往前走:“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陆驿站:……
在走廊的尽头,一扇白色的木门大开,程宇抬手示意二人留在原处,自己则调整了下腕表,轻敲了三下屋门。
“小婳,你在家吗?”
阳台边的轮椅嘎吱嘎吱的转过了身,憔悴的女人怀里抱着只有些年头的小熊玩偶,她眉头紧锁,嘴唇也抿成了条缝:“程叔,我家那口子又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阿庆和思贤都好好的。”程宇放轻步子缓慢的移动到她面前,在离女人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我今天来,是为了别的事。”
“什么…事?”
岁月优待了这个狠心的女人,哪怕身陷囫囵她脸上也没有平添皱褶,她像具空洞生锈的人偶,回忆是驱动着她前进的发条。
她在为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感到惶恐,抱紧了怀中的小熊,纤瘦的手大力捏着玩偶的身体,好像下一秒就会把这只小熊撕碎。
程宇吐出口浊气,他才怀中掏出分发黄的文件,递到了她的眼前:“孙婳,你还记得她吗?”
“你还记得被你扔掉的女儿吗?”
那张纸轻飘飘的,可在二人眼里,它有千斤重,孙婳迷茫的眼神恢复了清明,她惊惧的看着存在着女儿身影小小的,黑白色的监控截图,捂住脑袋,浑身颤栗:“她是祸害,你拿远点,她会害死我们的…”
“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有悔过。”程宇的眼眶和鼻头发酸,他继续翻阅文件,从这往下的纸张都很新,仔细闻去还能闻到打印机的油墨味:“这支团伙不仅干着拐卖的勾当,也接了些走私的活计。”
“在我们截获的一辆货车内,他们负责走私运输的佛牌中发现了刻有你,吴国庆和吴思贤姓名与生辰八字的三枚佛牌,后经查询,发现你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从银行账户上划走大笔资金打给团伙的头目。”
“孙婳,你到底在做什么?”
“语笙被他们带走还不够,你还在助纣为虐?你真让人寒心啊你!”
“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家人…”
小熊玩偶被丢在地上,轮椅上的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把生了锈的手术刀,猛的起身直直的向程宇的左眼刺去。
“她不是我的女儿!语笙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