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杀警察了!--”
“砰!砰!砰!”
三声枪响在这山村的上空回荡,程宇左手的虎口被震得发麻,枪口冒出的硝烟被风吹散,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一声高过一声,这场闹剧潦草的落下了帷幕。
*
吴思贤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熬过将近十小时的车程的,他的手抵住额头,那串红色的菩提缠着他的腕间,而在他的脚下,是自己妹妹的裹尸袋。
黑色的袋子,中间有个拉链,医生用尽了急救手段可还是没有阻止她的死亡,他就站在他们旁边,亲眼目睹他们把妹妹装进这个黑色的袋子里,拉上拉链,盖住了她苍白的小脸。
“爸,之前牧四诚告诉我现实隐射游戏的时候我还不信,以为他终于在那鬼地方待癫了。”
“但现在我信了,”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神经质的笑着:“她是破碎的,是凋零的,她死在了我面前。”
“就如同现在。”
“真他妈的……难以置信。”
尘封的档案终于得以重见天日,繁琐的事务压在了吴国庆的身上,她的死因鉴定很简单,饿死的,这具身体早就强弩之末,那些人为了掩盖自己所犯下的罪行,选择将她封进那座狭小的弃婴塔中。
可案情接下来的进展却向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前行,不少受害者的家属签订了谅解书,领了一大笔赔偿金后带着自己的女儿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获得了谅解书的村民们则连夜买了回村的车票,拍拍屁股就走的同时还顺走了几瓶矿泉水。
看看,这就是小姜躺进ICU,程宇被暂时停职,警员们劳累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换来的结局。
法官的木锤落下,除了张涛和张良这对叔侄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后,其余人要么拘留几天要么当庭释放。
开庭那天也是妹妹下葬的日子,天上飘着小雨,吴思贤将外套的扣子一颗颗的扣好,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头,几颗水珠顺着他的脸庞滑到下巴被他毫不在意的抹去,他没有哭,看着妹妹墓碑上小小的,属于四岁的时候她的照片时还露出了个很浅的笑。
多可笑啊,她能用的照片,只有四岁的。
“思贤。”
他缓慢的抬起了头,吴国庆推着孙婳来到了他身边,黑色的长柄雨伞向他倾斜,伞骨勾住了他打卷的头发,他忍着疼将那撮头发解开,弯着腰离开了雨伞的覆盖范围。
“有话直说。”
孙婳闻言垂下了眼,一只潦草的小熊玩偶被放在妹妹的墓前,她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像把冰冷的钳子要碾碎他的骨头。
“思贤啊,都过去了,别再想这事了。”
“连我们都不想她了,那还有谁会记得她?”顾忌着还有亲朋好友在场吴思贤没有拂她的面子,他只是用着最礼貌的笑容一点点的掰开她的手指,捡起那只小熊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说我怎么找不到,搞半天在你这儿,”他捂住自己被掐红的手腕退后几步,平淡的诉说着自己今后的打算:“我准备休学并且搬到外婆的房子去住。”
“这不是商量,我把所有的情况都和辅导员说了,而且,不用家长签字或者同意。”
“我翅膀硬了。”
“你们还要打我吗?”
*
在这起特大拐卖案侦破的三天后,牧四诚才在校园里见到吴思贤,彼时他正背着自己的画包扛着画架,一点点的往校门口挪动。
“你回来了也不说一声,来来来给我一个。”牧四诚的手刚碰到画架却被吴思贤躲开了,他神情自若,只是眼里少了往日里的精气神:“牧同学,咱俩……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
“你现在应该关心自己公会的联赛训练,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人和事上。”
不熟?无意义的人和事?牧四诚懵了,可往日里上骂游戏下怼论坛的破嘴却在此刻想被胶水粘住了,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目送着吴思贤越走越远。
他…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系不同社交圈子也不同,牧四诚在校园论坛上找了半天才找到了两个和吴思贤认识同学,但哪成想那小子人缘不是一般的差,同学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自己对他的不满才把话扯回正题:“他休学了,听导员说什么去养病了,其实我们都清楚,最近那拐卖案闹得沸沸扬扬,他还有个走丢的妹妹,这么一联系,他妹妹八成是出事,还有两成是死亡。”
“说句节哀顺变和帮他整理整理东西,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
难怪啊。
牧四诚心不在焉的刷着手机,手里的易拉罐被他搓圆捏扁一如他的心烦躁不安。
“叮咚。”
一条社会新闻霸占了他的屏幕,燃烧的火焰吞噬了深山里的村落,他震惊的瞪大眼睛,点击查看详情不敢错过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相机拍摄的图片并不清晰,但村口站着的小姑娘却有些眼熟,她的脚踝上,手腕上,腰上都系了串铃铛,那张脸脏兮兮的,可本该哭泣的脸上却露出了与年龄不符的笑。
这…应该是无言,现实里的无言。
但这火不可能是她放的,牧四诚继续找着,终于在某个角落里看到了不愿承认的真相。
视频画面模糊,穿着黑外套的人一闪而过,他暂停,截图后放大,吴思贤唇边的笑意显眼又讽刺。
“叮咚。”
匿名的消息弹窗横在手机的顶端,对方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开门见山的给他发了段意有所指的文字。
【诚子,在这世上,比用法律惩治恶人更加大快人心的手段有很多,就比如让他们自食恶果。】
【联赛场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