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抬下头。”
清冽的雪松味和食堂的油腻味格格不入,阿迪雅希丝挂着泪抬起自己的脑袋,眼前的女人笑着松了口气:“小希丝啊,我还以为是那个死吃货。”
“怎么?白柳那厮不要你了?”
【吴语笙】的手扯着她鼓鼓囊囊的脸颊,阿迪雅希丝抽噎着,仗着自己比她小就举起手里的餐盘,很不要脸的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姐姐,我没吃饱……”
“你还有饭吗?”
【吴语笙】:……
艹。
很出戏,曾经的自己亦或者是其他这个年龄段的她们都不会做出这种表情,就连那个成神的都没有。
好违和啊,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抽象的事情?!
她心乱如麻,但脚还是诚实的走到员工打饭窗口,点了三个甜口的炒菜招呼着阿迪雅希丝去自己办公室吃,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要是有条尾巴肯定摇成了螺旋桨。
还挺可爱的。
难怪小疯子那么喜欢她,这傻样确实呆。【吴语笙】悠闲的靠在椅子上,左臂搭上靠背,右手拉开柜子正想抽根烟放松放松,眼睛却不自觉的落在埋头扒饭的阿迪雅希丝身上,指尖在烟盒上点了又点,最终她还是把柜门关上了。
算了算了,小孩不能吸二手烟。
“你们那边人呢?就这么放心由着你这个呆瓜乱蹿?”
阿迪雅希丝放下空掉的盘子,她摇了摇头,表情惆怅:“没找着,应该也在找我。还有,我不是呆瓜,别把我当小孩。”
“心理年龄十二岁还不是小孩?在你这年纪老子早就爆了几个畜牲的狗头了。”【吴语笙】伸了个懒腰:“桌子擦了,慢走不送。”
“出去门给我带上。”
真难伺候。
但看在菜的份上阿迪雅希丝难得没呛她,又再食堂逛了一圈没找着人后吭哧吭哧的爬回了自己病房所在的楼层,果真在门口看见那三个老熟人。
“跑哪去了?”
“蹭饭。”她的脑袋有些昏沉,脚步虚浮,意识在逐渐抽离,恍惚中,她的余光瞥见身边有道虚影,她手里握着支铅笔,正在雪白的墙面上涂画着。
“你在干什么呢?”
“我又要帮你做什么?”
*
“小语?希丝?乖乖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哥这小心脏受不了这刺激?!”
什么玩意在大喊大叫。
吴语笙捂住自己的额头,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两颗模糊的脑袋在她眼前晃悠,她眼神聚焦,顿感浑身血液倒流,喉咙里发出难以置信的尖叫。
“鬼啊!!!”
“他妈的大白天闹鬼了!!!”
她不仅嚎还满病房乱窜,白柳盯着躲在窗帘后掩耳盗铃的她摸着下巴,有些不太确信的叫了她一声:“吴语笙?”
“白柳你咋也在这?这不单人赛吗?算了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这俩是怎么个事?!妈的我精神值没降啊!这本不是决斗类型吗?老子都把对面砍残血了来个这!”她抖如糠噻,冷汗汗湿了鬓发和后背,她恐慌,她气愤,她震惊于副本的无耻和唾弃自己的懦弱。
你该抱他们一下的。
你朝思暮想的挚友,你幻想中的兄长。
你的念想已经成真。
“我他妈真是连做梦都不会梦见发大财……”她吸了吸鼻子,一把掀开窗帘,声音里带着些哭腔:“我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的!”
“尤其是你!”
王雅被她紧紧的抱住,她的眼泪打湿了的肩膀上,温度灼烧着她的灵魂,让她战栗,让她惶恐,让她与她拥有同等的哀伤。
“活着就行……我还没有忘记你就行……”吴语笙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但这动静来得快去的也快,阿迪雅希丝的意识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呆呆的打着哭嗝,用手掌擦掉了脸上的泪:“对面是好人还是坏人?”
“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乖孩子。”吴思贤捧着她的脸,笑容中带着丝苦涩:“一个,我们都不会再忘记的存在。”
“你可以放心的把身体交给她。”
“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阿迪雅希丝松了口气,她摊开手,掌心里是张被汗湿的纸片:“我能把东西带回来。”
那是张小小的,潦草的人头像,长发的女人笑容优雅又从容,她的眼型和长大后的【吴语笙】很像,唇角的一颗小痣平添了几分潋滟的色彩。
很美,美的移不开眼,美的连这张仅有手心大的纸片都表现不出她万分之一的容貌。
“我好像知道她是谁,但我不敢承认。”阿迪雅希丝发白的唇在颤抖,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她,她……”
“The heart of sea,Adiyas.”白柳轻声读出了那串字体幼稚的英文,直视着阿迪雅希丝的眼睛,在她慌乱的眼神里说出了她一直逃避的答案:“你的名字,曾经属于她。”
“你被他们,当成了她的传承。”
“不过基于那位清奇的脑回路,不是没有可能做出用你的身体复苏一位神明摆脱自己的宿命这种事。”白柳将那张纸片收进口袋,眼神瞟向了病房窗户的对面走廊,那里,一个坐轮椅的白衣姑娘冲他扬起笑容。
“你猜错了。”
她用口型说到。
白柳皱了下眉,可对方转了下轮椅的轮子,缓缓移动进了电梯。
“叮!”
楼层不断跳跃,最终定在了一个血红的数字上。
-18。
她在地狱等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