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谅一下,谢神?”
谢遥集不动声色地向后靠了些,略微避开这人无意识凑过来的上身,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句。
他忽然有点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么件小事儿莫名其妙来找这个人搭话。
林藏初成功摆脱了一次社死危机,连带着眼前的人都看起来顺眼不少,顺手把稿子往回一递:
“喏,那就还请谢神好好珍藏,别扔了啊。”
“……一定。”谢遥集很快收拾了乱七八糟的思绪,捡回学生会长的斯文微笑,伸手接过稿纸。
那演讲稿原本叠得整整齐齐,边缘对折得分毫不差,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现下却被某人胡乱蹂躏一通,活像个鹤发鸡皮的老大爷。
……简直是在某谢姓学生会长的强迫症雷区上疯狂蹦迪。
谢遥集本着平复心情的原则做了个深呼吸,半路叫手里这糟烂玩意给截得险些背过气去。
……再看它一眼,我估计得折寿半年。
谢神心想。
他向来擅长审时度势,如今果断往旁边转移了目光,好巧不巧把林藏初一直蜷着的手扫了个正着。
放在平常,堂堂谢神也不至于被个普通同学的手分去注意,但怪就怪在那小少爷本该养尊处优的手上竟然有道疤。
挺长一条,从食指和中指间的细嫩空隙延伸至腕,几乎横贯了这人整个手背。
让人看着难受。
谢遥集不自觉皱起眉,心想自己这是什么品种的新型强迫症,怎么连别人的疤痕都看不得。
在他发愣的第四秒,林小少爷被盯得心里发毛,本就不多的耐心终于告罄,不情不愿地伸出罪魁祸爪挥了挥:“谢神?”
“…怎么了?”谢遥集一顿,刚抬头便看见了在不远处跑道上蹿下跳的陆明书。
“会长!谢神!谢遥集!可算找到你人——卧槽!!!!!!”
下一秒,这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精准踩中脚前水坑,滑了个实打实的狗啃屎。
“……”
他敬爱的谢会长后退半步,沉默着避开了这个不太社会主义的大礼。
五班团支书以行动深刻传达了他们班顽强不屈的团魂,颤巍巍扶着膝盖站了起来,成功完成老师交代的重要传唤任务:“那啥......崔书记喊你跟他一起颁优秀学生奖。”
谢遥集看着他身上一连串的泥点子默了半晌:“……我这就去。辛苦你了。”
陆明书在原地眼见着他走远,被这一句“辛苦”砸得有些飘飘然,活像是不小心被心尖偶像翻了牌子的狂热粉丝。
直到旁边一道略低的清朗声线将他拽回神来:“你不先去换个衣服吗?”
“……啊?”陆明书被突然出声的林藏初吓了一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同学,我也没带多余的校服啊。”
林藏初皱了下眉,恍惚想起自己桌屉里好像有那么一件自从发下来就再没穿过的白色校服短袖。
“你等等,我有。”
“……啥?”
陆团支书眼看着这人三言两语地撂完话,然后胳膊一撑,干脆利落地从椅子背翻了出去。
“嘘。”
细长的手指在唇边虚虚一比,眼前的少年露出一个懒散而狡黠的微笑,“这破典礼不知道还要啰嗦多久,困死了……快走。”
*
高三作为整个临水一中的希望,享有独占一栋教学楼的优待特权,虽然这栋教学楼的年纪已经比校长都大。
开学典礼流程才进行到一半,这个时间待在室内的,都是各班胆大爱玩视校规于无物的问题分子。
好学生陆明书跟在林藏初身后,眼看他熟门熟路地打了五层楼的招呼,好不容易才找到空闲,试探着开口问道:
“那个,同学,我叫陆明书,是五班的……”
“五班的团支书是吧,之前在走廊罚站的时候看见过。”
林藏初轻快地跃过两级台阶,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摸出了手机,“哦,我叫林藏初。”
陆明书心道在走廊罚站这种黑历史也是可以直接说的吗,就这样无视校规公然玩手机是被允许的吗……脸上却下意识挂上了从自家偶像谢神那儿学来的学生会标准营业笑容。
“林神你好!请多关照!”
“……”
闻言林藏初脚下突然一绊,身形打了个趔趄,嘴角跟着微微一抽,“林神…好怪,听着好像姓谢的那个大尾巴狼才会喜欢的称呼……”
“林神小心脚下!”陆明书对一班这种火箭班学生自带滤镜见谁都喊神,此刻忙着扶人,也没听清他后半句话,“啊,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姓谢的——”
“没有谁,我没说,你听错了。”
林藏初否认得干脆利落,半点不想跟某人扯上关系似的,“叫我名字就行。到了,我们班现在应该没人,你直接进来就——”
教室老旧的木门悠悠地吱呀了一声,室内十几个人闻声同时齐刷刷抬头,如同一群忙得热火朝天的猫头鹰:
“嘿,又回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