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太急,谢遥集出门之后才发现自己拿的是林藏初那天在网吧留给他的伞。
雨势不减,小区的砖瓦路上很快积攒出成片的水洼,附近的遮蔽物不多,他撑着伞沿路向前,终于在一家便利店的屋檐下看见了要找的人。
林藏初低着头,好像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谢遥集一路紧皱的眉头终于稍松,他舒了口气,快步撑伞上前。
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声被一道屏障倏地隔绝在外,庞大阴影带着熟悉的皂香气兜头笼下,林藏初下意识地一抬头。
撞入眼帘的是只握着伞柄的、骨节分明的手。
“……谢遥集?”
手机里的通话尚未挂断,他的手往身侧垂了垂,话里疑惑单纯不似作伪,“你怎么从家里出来了?来买东西?”
谢遥集把自己的站位往里侧让了让,两个人面对面变成了肩靠肩。
他低头看了看便利店支在地上“雪糕三元两支”的木牌,在掩饰和真话之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犹豫了一阵。
“嗯。”
“下雨了。我想吃雪糕。”
刚被寒秋的低温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的林藏初:“?”
……这么冷的暴雨天,吃雪糕?
谢遥集没觉得自己这句话的逻辑关系有什么不对,他稍稍偏了下头,用一种很随意的口吻问:“要不要一起回学校?”
林藏初愣了一下,还没说话,手机那边就传来自家司机师傅善解人意的问怀:“小林少爷,那我现在去接您还是?”
声音不大,因为开了免提的缘故,混着伞外簌簌的雨声略微有些听不清。
但是谢遥集就是莫名其妙地听全了。
……他倒是忘了,对方一个电话就能有司机勤勤恳恳地来接。
什么下暴雨啊下冰雹啊,就是天上掉岩浆了,都轮不到他去考虑林藏初的安危。
他攥着伞柄的手用了些力气,又倏地松懈下来。
谢遥集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他扯了下嘴角,刚想开口挽尊,找补似地说些什么,就听见身边金枝玉贵的少爷出声回道:“不用了,李叔。”
“碰到同学了,他带伞,正好顺路回学校。”
刚想把借口落实到底,进便利店挑雪糕的谢遥集:“?”
从人头顶移开半分的伞又堪堪挪了回去。
谢遥集犹豫开口:“那个……”
“我也想吃雪糕。”林藏初对他心中所想毫无察觉地抬头,好哥俩似的直接打断他,“能不能给我也带一支?”
“……”谢遥集彻底没话说了,只好答应道,“可以。”
“要什么样的?”
林藏初不假思索:“巧克力的。你随便挑。”
“行。”
谢遥集把伞往他手中一塞,转身利落地进了便利店。
雨水从房檐边直直地打下来,掉在积了水洼的柏油路上,又溅在白色的帆布鞋上。
林藏初注视着谢遥集的身影消失在那扇小小的长条透明花门帘后面,默不作声地躲开雨丝,又往里稍了稍。
一阵凉风刮过来,手里的花条纹伞顶跟着晃了晃,林藏初又打了个喷嚏。
……
疯了。真是疯了。
他重复般地心想,这么冷的天,到底为什么要吃雪糕?
谢遥集回来得很快。
林藏初盯着他左手举着的老冰棍和右手握着的巧克力甜筒看了看,语气不确定地问:“这是我的?”
谢遥集把右手的巧克力甜筒递给他:“嗯。不是说什么都行吗?”
林·最讨厌吃脆皮蛋筒·藏初:“……”
难道甜筒也算雪糕吗?
但是这人买都买了,也不好说不吃。
林小少爷表情复杂地从同桌的手里接过这份充满爱的巨大甜筒。
花纹雨伞的塑料伞柄重新回到了谢遥集的手里,雨势几近减弱,他拆开老冰棍的包装,咬了一口,率先踩进了雨里。
等了几秒也没见身后的人跟上,谢遥集转过头,略带疑惑地递了个眼神过去:“?”
林藏初还站在原地,手里的甜筒包装拆了一半,他看了看正撑伞等在雨里的谢遥集,又看了看地上雨水积流而成的河洼。
……鞋是新的。还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