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站不起来了?”
“林哥伤咋样啊?啥?脚腕骨折了?!”
……
于是当谢遥集开完会,从教学楼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远处自家班级的扫雪分担区里,一群同学里三层外三层地弯着腰围了一圈,七嘴八舌吵吵嚷嚷的听不清。
恰巧有认识的人火急火燎地从他身边跑过去,谢遥集还没来得及搭话问清楚,就听见近处同样不明就里的几个别班同学喊:“发生什么事啦?”
有特意赶过去看热闹的慢了脚步,忙里抽闲地回答:“听说好像是一班那个富二代少爷,刚不小心滑了一跤,把腿摔断了!”
一班的?富二代少爷?
……林藏初?
谢遥集只觉自己脑内嗡鸣一声,呼吸间呵出的白雾散去,心脏像是被周遭这冰天雪地的严寒给一并冻住了。
他没心思再去听多余的话,长腿一跨,直直地就冲着人群的方向飞奔过去。
身上分明厚棉厚袄地裹着,谢遥集却还是觉得冷。
是种钻心剜骨的冷。像冬日喜马拉雅山上的雪崩一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厚重的大雪把他整个人都盖进土里,连同无法呼吸的五官一同埋起来。
冷空气被吸进肺里的感觉很不好受。
谢遥集被迫闻见了初冬那种独有的、与寒冷相关联的气味,带着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苦。
和小时候偷吃到的苦杏仁的味道很像。
谢遥集难得抛开旁人眼中的完美形象,那些刻意营造出的稳重和运筹帷幄,从头到脚都端着循规蹈矩架子的“好学生”。
操场上有认出他的学弟学妹小声惊呼着问什么事这么急,但谢遥集根本无暇顾及。
平日里的斯文和冷静都在“林藏初”这个名字面前尽数崩裂了,他甚至没来由地有点生气。
直到终于拨开人群,看见在雪地上半坐着的人,谢遥集凉了半截的心又倏地热起来,气血上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哎?谢遥集你什么时候来……”
对方讶然的问句随着身体的突然腾空而硬生生地转折成了一声惊呼,“我草!”
谢遥集越过众人,一句话都没讲,闷声将人横空捞起来,在身上背稳了,直直地抬脚就往校门口赶。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天旋地转间林藏初已经趴在了这人的后背上,视野消失前只来得及看清周围同学齐刷刷不可置信般捂住嘴的手。
“……”
谢遥集几乎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步子走得迅而急,但是又很稳,趴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走路时的颠簸。
只是如果仔细听的话,就能听出来这个人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声,分明是刚才一路跑过来的。
过了一会儿,又被人藏着掖着似的,逐渐听不真切了。
眼见着谢遥集越走越快脚下生风,离学校的大门只有几步之遥,林藏初默了两秒,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林藏初:“我没受伤,你放我下来。”
他明显能感觉到身下的人僵了一瞬,反手抱着的力道微微一松,又立刻变得更紧了。
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
林藏初趴在谢遥集的背上,环过脖颈的胳膊收回来,坏心思地戳了下这人的后脑勺。
“喂。”
“你是不是……听见他们说我腿断了?”
“一传十十传百的,哪有那么邪乎呀。不然贝姐早都打120了。”
“……”
箍着自己大腿的力道又紧了些,只是步伐却跟着放缓了。
似乎是终于缓过神来,知道自己现在走的是雪路,理应要小心谨慎些,好避免把人再给摔下去。
要做的事从“去医院”莫名其妙地变成了“逛操场”。
谢遥集还是没开口,林小少爷的话轻飘飘空荡荡地落在雪里没人接。
他倒也不恼,弯着眼睛笑眯眯地把胳膊重新勾回这人的脖颈间。
走到第三圈的时候,林藏初终于忍不住又戳了下这人搭着发尾的后脖颈。
“我有点儿冷了。你冷不冷啊?”
明显就是在没话找话,但谢遥集竟然真的回了:“嗯,有点。”
于是林藏初把自己长长的围巾拆下来,一圈两圈地往这人的脖子上挂:“那借你戴几分钟,我妈自己织的呢,可暖和了。”
他动作幅度太大,谢遥集险些有些背不住,把人又往上颠了颠,道:“别动。”
林藏初立刻很听话地不动了,围巾只缠到一半,剩下的半截还握在手里。
谢遥集原地顿了几秒,才接着往前走。
这个姿势林藏初没办法看见他的表情,只能靠这人一起一伏的呼吸频率来猜。
……变重了。
林藏初闷闷地笑,握着围巾的流苏往这人脸上蹭,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其实你也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