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甘棠是为什么呢?
“你该不会是看上小爷了吧?”秦方好接过鸡腿。
向来厚颜无耻的甘棠听到此话都愣了下,她终于扭动了那颗贫贱不能移的脑袋,平静看着秦方好,渐渐露出猥琐笑容。
她本就生的一言难尽,加上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在火光映照下尤为可怖。
若是圆圆在这,估计已经吓到要请道士来招魂收惊的程度。
“你这么想也行。”甘棠挑了挑那对满是杂毛的眉毛。
“丧心病狂。”秦方好耷拉着眼皮斜眼瞅着她,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赶紧收起你那包天的色胆,小爷不喜欢男人。”
“不喜欢男人?”甘棠玩味哼笑一声,抬起油乎乎的手捏着秦方好下巴在他脸上扫了一圈,“怎么我看你面相将来要母仪天下呢?”
“放屁!”秦方好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瞬间暴跳如雷,拨开她的爪子,大骂道,“你上次还说我姐会和离,我告诉你他们夫妻马上就要和好如初了!你卜卦看相的本事定是跟那些江湖骗子学的!一点都不准!”
甘棠撇了撇嘴,一副不置可否信不信由你的表情,在秦方好下一波咆哮来临之前先开口:“不想母仪天下的话,从了我改命也行。”
秦方好紧咬槽牙,吐出来几个字:“你做梦。”
“切!”甘棠扯下另一只鸡腿,边吃边道,“你不就是嫌我不好看么。”
“孔太尉也嫌我丑,我俩圆房那晚都不肯碰我,一脚给我踹床底下了。”
她甚觉遗憾地叹口气:“我还想试试大将军的床笫功夫如何呢!”
“你跟我姐夫没有同房?!”秦方好转怒为喜。
“是啊,你们这些俗人都只看皮相,真是肤浅。”
秦方好心情大好,长姐为此事心生芥蒂,若是她知道真相想必夫妻两人矛盾就解开了。
思及此,他迅速三下五除二啃完鸡腿,进屋拎桶水出来灭掉火,扯着甘棠火急火燎回相国府。
即使这样着急,秦方好还是让甘棠坐在马车里,按他的话说,他今天是来负荆请罪接甘棠回去的,理应由他来赶车。
到了相国府,秦方好直奔秦方女院子,秦方女已经躺下,硬是被这倒霉弟弟闹腾下了床。
听秦方好兴冲冲讲完所谓的真相后,秦方女眉宇间的愁绪并未减退,其实昨晚孔归厌已经跟她坦白了。
她看着秦方好满头大汗欣喜的模样,倒了杯茶递给他,面色温和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与他到今日这番田地,不单是因为一个谢真。”
“你可知,我公公婆婆今日又给孔归厌纳了三房小妾。”
秦方好惊的呆呆张开着嘴,秦方女倒是淡然:“当今之世,纵是九品微官,谁不是妻妾成群,孔归厌身为正一品大员,却后院冷清,子嗣寥寥。他父母心中或有不满,也是人之常情。”
“我跟孔归厌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聚散随缘。”相比上次捉奸的怒不可遏,秦方女此时无比平静,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情绪,“或许我们都在等对方证明些什么吧。”
秦方好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他鬼使神差的想起孔归厌的双亲告御状那一茬。
孔归厌不管纳多少小妾,团哥儿和圆圆都是长子长女,他们不可能让秦方女带走。
两位老人在宫门口跪这么久才见到圣上,只哭诉几句就被独孤明喝退。
他俩来之前就应该预料到这个结果的,那为何还要闹得人尽皆知?
当时独孤明的意思是他不管这些家长里短的事。
对,不管。
那老两口告御状是假,他们就是奔着独孤明那一句“不管”去的。
独孤明不管,可以找别人管。
他们联合武将拥立云太妃为太后,礼尚往来,云太妃上位之后出面帮他们把孩子要回去。
独孤明先前已经撂过话,届时再想插手帮相国府也爱莫能助了。
瞧瞧这些人,如意算盘打得这般委婉曲折。
秦方好将杯中茶水一口饮尽,笑着对秦方女道:“你是我的亲姐,我不操心你操心谁去?”
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秦方女肩膀:“安心歇着吧。”
翌日清晨,秦方好入宫前交代甘棠,带几个可靠的人去城里把那个凌老爷找出来,找到了把人关起来,堵住嘴不要给他报身份的机会。
甘棠点头应承。
偌大白玉城,茫茫人海找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甘棠找了小半个月,一点眉目没有。
朝堂上支持立太后的呼声日渐增高,连独孤明的态度都有所动摇,在一众文官武将义正辞严炮轰下,居然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众爱卿言之有理。”
郭淳闻言,这还得了?当即取下官帽要撞柱子,说要去找先帝后评理。
众人赶忙拦住他,大殿乱作一团,有抱头痛哭的,有扼腕痛惜的,有说风凉话的,还有事不关己躲在人堆里偷偷挖鼻孔的。
独孤明高坐明堂,漠然看着他丑态百出的爱卿们。
最后是秦思道站出来收拾残局,他稳步走出乱场,提摆踏上高台,在龙椅旁站定,转身面向百官。
师生同台,俱是面色凛然,不怒自威。
百官蚂蚁一般迅速各就各位,只剩郭淳一人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尚书令郭淳,殿前无礼,言语放纵,藐视天威。”秦思道如洪钟般的声音在大殿盘桓飘荡,“罚禁足自省半月,以示朝廷法度之严。”
“如今大祁各方天灾人祸不断,百姓困顿,你们身为朝廷重臣,不恤民瘼,反为后宫琐事争执不休,实有负皇恩与百姓之望。罚你们每人抄录一份大祁律法以正初心。”
“立太后之事暂不再议,违者视作扰乱朝纲,严惩不贷!”
言罢,他转身面朝天子跪下:“臣身为百官之首,未能尽管理百官之责,以致朝政纷乱,有负先帝和陛下所托,请陛下降罪。”
独孤明像置身事外的看客,脸上是曲终人散后的兴意阑珊。
他百无聊赖地站起身,绕过秦思道,径直出了皇极殿。
殿头官甩了甩拂尘:“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