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断手案’的讨论串还在更新，余光感觉到屏幕里的滑动后，洋子立刻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上面，开始仔细看上面的内容。

很多人也发现了这个案子没有任何的相关报导，大部分人都倾向于是不是惹到了什么极其有势力的对象。像是政府要员、或者党派人士、以及极道干部……甚至还有人提到会不会就是警员做的所以才压了下来。

洋子刷着那些带着数字编码的楼层串，看着里面因为匿名所以什么都敢说的内容，电光火石间，才终于瞥见了某座巨大冰山的另一角。

伊佐那告诉自己的那个东京万字会并不全面，和讨论串里提到的几乎不是一个组织。

但凡没有之前远藤来找到自己讲起关于东万，关于伊佐那他们曾经的事情，洋子此时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或者犹豫，只会觉得是网民在胡侃。她那样相信他们，也亲眼看到他们展现出来的东万都十分正常，甚至亲耳听见的很多消息也没有什么不好。

同时，洋子也见过太多世界的灰暗和残酷，她清楚这世上很多事情即使眼见耳听都不一定为实，她只是更愿意报以爱意和信赖，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所以当远藤把那样的推论告诉自己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怀疑。可哪怕又一次选择了相信伊佐那，有些种子也已经在那个时候种下，她反复强调的那句‘别骗我’，与其说是心理暗示，不如说是最后通牒。

如果……如果真的是……是他骗了自己……

哪怕此时她并没有真的将此作为最终的定论，然而仅仅只是打开了名为‘质疑’的开关，过往曾经让洋子感觉到违和以及古怪的事情便一窝蜂地在她的脑子里肆意蔓延生长，令她一时只能被迫接受这种巨大的冲击。

想想吧，和自己有关系，但意外去世的人并不是个例。

往早了讲，那几个欺负过自己害她至今还因此留下了心里阴影的男人们；在自己脱离室町家后，突然就被举报给杂志社然后身败名裂的片月淳一；还有被车撞死的宫城修次…哪怕是金春嘉津幸…之前她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始终没有找到几个事件的关键所在。

现在想来，那个能串起所有事情的关键除了她自己外还能是什么？真从这个视角出发的话，那么这又如何算得上所谓的‘意外’？！

以前太久远的还可以说他们年少不懂事，如今呢？

伊佐那时常有些怪异的行径；鹤蝶偶尔模棱两可、左右言他的话；永远沉默还经常更换的专车司机……还有万次郎的避之不及，九井一的沉默寡言……以往没有在意过的细节纷至沓来，对于东万对于伊佐那跟鹤蝶的工作，她能确定是仔细了解过了？

要真的连人的生死都可以随意操纵，比这更轻的罪还会少吗？

这个认知出现的瞬间就已然让她有些无力承受，洋子抬手放在了胸口，似乎想以这样的动作来让急速拉高的心率和震颤的耳膜放松下来。

对，远藤！

她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笔记本电脑随着动作都砸落到了地毯上也没顾得了，洋子几步朝着书房跑去，从放了两排乐谱的柜子里一个一个数过去，然后抽出了那本舒伯特的合集，随便翻了几页就看到夹在其中的那张写了号码的字条。

‘请记得拿公用的电话打，别用你家里或者你自己包括身边人的手机。’

看见那个号码的时候，洋子的耳边想起了远藤的这句话。

此刻看来，或许远藤当时来和自己说那些话本就是有所察觉。但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或者说他早已看出自己对伊佐那有着深切的信赖，哪怕铁证如山她都有可能为此辩驳几句，而作为一个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外人，他又怎么可能说得那样直白？

他只能用曾经发生过的前事来委婉地提醒她，可也正是这种迂回，反而让自己产生了侥幸，觉得伊佐那他们当初只是一不小心走错了，并没有真的去怀疑，去刨根问底。

“原来你在书房。叫了你好几声没听你回答，还以为你睡着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洋子猛地抬眼，瞳孔轻微收缩，她抬手便往下翻了一页盖上了拿张小小的字条。伊佐那走近后看到的便是写着《圣母颂》的那一页谱子。

“我记得你给我吹过，是吗？又想练了？”

是啊，她给他演奏过这首曲子。

多么讽刺。

洋子默默关上了乐谱塞回了柜子里后才转头看向伊佐那：“算了，等我夏季赛完了再去佐京老师那里继续上课吧，这么久没吹肯定手生了，就不自己练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在家而不是出去了？”

“……你车不是停在停车场吗？”伊佐那不可能说是盯梢她的人刚才在楼下和他汇报过她回家后就没有再出去，所以他停顿了一息，但很快就如此冠冕堂皇地回答道。

“也是哦！”

洋子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反而朝他笑了笑点点头，然后拉着他一边走出去一边聊起外卖点什么披萨好，要二合一还是四合一呢？真是烦恼啊……

和他每一次撒谎后得到的回应并没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