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火把周围黑暗的环境照得火亮，火焰的温度十分舒适。食物的醇香和女孩子身上浅淡的体香交织在一起飘来，它感觉这一刻竟如此温馨，只想惬意地瘫在这里……

一动也不想动。

奇怪……它明明没什么体力上的消耗，怎么就感觉提不上力气……

「你刚才接触到那只毒蔷薇了？」避开深秋的目光，路卡利欧凑过去，在“加密通话”里悄声问道。

「怎么可能。」黑鲁加惫懒地抬眼看向路卡利欧，轻嗤一声，「一看就不好惹的小家伙，我可不敢让它近身。」

等等，下毒？

路卡利欧恍然，细细观察着黑鲁加的表现，终于搞明白了原因。

「你中毒了——不，应该是麻痹。」

它想了想，又出言补充提醒黑鲁加，「除了近身接触，气味也是另一种传播途径。」

黑鲁加呼吸猛地一滞，然后怒目圆瞪，恶狠狠地咬起牙。但它仔细回想刚才的短时间接触，却发觉似乎确实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嗯。……是麻痹粉。”

深秋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黑鲁加心里复杂极了，有种难以言说的憋屈感。

一方面它认为自己向来谨慎有余，但这次却不慎在一只弱小草系精灵的麻痹粉里中了招，虽然伤害不大，但嘲讽极强，简直让它恨的牙痒痒；另一方面它又感到十分不可思议，因为自己灵敏的鼻子不可能分辨不出麻痹粉的味道！

「只是有点力不从心，身体上并无大碍。」

黑鲁加憋屈又郁闷至极地趴在地上。

深秋虽然暗暗吃惊于毒蔷薇优秀的隐蔽攻击能力，还是冷静地从背包中拿出解麻药。

“应该是在那股香气里加了一些进去。好在剂量不大，难怪一开始察觉不到。”她仔细检查着黑鲁加的情况，温润柔和的嗓音带着些许迟疑。

惊讶是当然的，毕竟她了解黑鲁加的本事。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也只好认为是那只毒蔷薇天赋过人，使得一手瞒天过海的好麻痹粉。

她越想越好奇——毒蔷薇究竟为何出现在那里，还特意保护一棵孤零零长在那里的大树？

虽然好奇心在作祟，但理智告诉她应该休息，明日再去一探究竟。

喷雾的药水落下来后黑鲁加才感觉好了点，它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又在斧牙龙若有若无的嘲笑中狠狠瞪了回去。

向来自信的斧牙龙很少见到黑鲁加这副吃瘪的样子：「照你的说法，不就是只毒蔷薇吗？而且还是草系……」

草抗·斧牙龙看向草抗·黑鲁加，只觉得莫名其妙。

一只毒蔷薇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是身体麻痹了，黑鲁加随便一个喷射火焰也能打得那家伙屁滚尿流。就算是疏忽大意，也根本不必如此郁闷在意啊，下次打赢不就好了？

「……你忘了深秋怎么说的？别看不起你的任何一个对手。」被斧牙龙这么一问黑鲁加更烦闷了，冷峻地睨它一眼，又卧回深秋怀里。

“好啦，别太在意了。”

深秋温柔地摸摸生闷气的恶犬，“这不怪你，麻痹粉本就很难发现，对手又将麻痹粉藏在香气中，换做别人也没办法。但这也是我们先踏进了它的领地……说来还是要和那只毒蔷薇见一面，道个歉才对。”

「凭什么？！」

原本被摸得舒舒服服的黑鲁加一下子就不乐意了，震怒道，「就算我们进入那家伙的领地不对——但它也给我洒了麻痹粉！这明明就是扯平了！！」

深秋扶额。

她怕黑鲁加多想，特地用了“对手”这个用词。结果没想到，黑鲁加的反应还是这么激烈。

可可怜怜黑鲁加连一向喜爱的食物也没什么胃口了，气愤又焦躁地挡在她面前，满脑子都是怎样才能说服深秋不要跟那家伙道歉。然而它不善言辞，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看向比较聪明的路卡利欧和奇鲁莉安。

「想去就去啊。」

奇鲁莉安有点疑惑地歪头，直言直语地把黑鲁加噎了回去：「而且深秋要去的话，你拦也拦不住。」

黑鲁加：……！！

算了，不生气不生气，这家伙说话一直不怎么好听。

「我认为重点不是毒蔷薇，而是浓郁的香气，和那棵奇怪的大树。」

还是沉稳靠谱的路卡利欧把黑鲁加注意力拉了回来。它脊背挺得笔直，那双好看的眼在营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认真，「如果有其他人类或者精灵不小心也走到那里去了……这般主动被“诱惑”然后麻痹甚至受伤，并不妥当。」

“有道理！路卡利欧真是可靠啊。”亚莎深表认同。

“确实如此。”深秋垂眸，又轻轻补充一句，“而且，亲疏有别……更何况这是两件事情。道歉，是为我们擅闯它们领地而道歉；而出去侦查情况的黑鲁加被攻击，我也确实是生气的，至少要去问清楚它为什么故意这么做。”

垂下的眼帘遮挡住她内心的起伏，深秋并不像她表面上的那般冷静。虽然大脑在判断黑鲁加的情况、在理智冷静地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意识到确实有陌生精灵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攻击黑鲁加时，愤怒更是直接涌上心头。

——她才不会让黑鲁加受这种委屈！

就像黑鲁加保护她那样，她自然不会对攻击黑鲁加的家伙有什么好脸色。

安抚好黑鲁加的情绪后，深秋眼神微冷，不动声色地思考着关于这只毒蔷薇的信息。

区区一只毒蔷薇而已，她带着黑鲁加随时都能把场子找回来。

大家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

黑鲁加悄悄注视着深秋好久，眼神里盈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拧巴而皱起的心情被轻轻抚平，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温暖而充实，软乎乎的关心与直白的护短更是让它喜悦。

这段晚饭似乎过于甜腻了一些，就像多放了几勺糖浆似的。

嘴角带着微不可查的笑意，黑鲁加卧在深秋旁边，安然入睡。

*

然而在深沉的夜里，睡梦中的路卡利欧却突然模模糊糊感知到有什么波导在靠近这边。

它猛地惊醒，先是转头看向睡袋中两人。

深秋和亚莎睡得香甜。

路卡利欧眸色微沉，和耳朵同样灵敏被路卡利欧动作吵醒的黑鲁加对视一眼，神色严肃。

它直接发动波导，向那边努力感知着：「一大一小，速度不是很快。方向……似乎是你说的那棵大树。」

「过去看看。」黑鲁加眼神沉了沉。

它有预感其中一只就是毒蔷薇，而另一只……说不定是那家伙搬的救兵！

「正有此意。」路卡利欧点点头，动作轻柔却毫不犹豫地把斧牙龙它们全部叫醒，「我们过去侦查一番。务必留意这周围的其他动静。……奇鲁莉安，拜托你感知周围了。」

它还是不太放心，看着奇鲁莉安又多嘱咐一句。

「放心吧。」奇鲁莉安这种时候还是相当可靠的，认真地点点头应道。

夜幕下的平原上漆黑一片，但黑鲁加的夜视和路卡利欧的波导让它们在这种环境下丝毫不受影响。

它们动作都不慢，一路跟着气味和波导向那边赶路。然而到那里的时候，却看到有一只体型庞大的陌生家伙在那里静静伫立着，像是等了它们许久。

那只面露嘲讽的毒蔷薇就居高临下地站在大家伙的背上，像是骑着骏马的骑士。

一轮明月静静挂在天上，不知何处的乌云飘过来挡住皎洁月光。毒蔷薇优雅地将双手的蔷薇花在胸前交叉，微微欠身后，向它们露出一个礼貌的讥笑。

「晚上好，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