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树梢头,蛮儿还未醒。
夏长福起了,坐在铜镜前,仔细查看锁骨处的红斑,今早一醒他早已离开了,不知蛮儿瞧见他没有?
“碰――啊,疼!长姐呜呜呜……”
蛮儿委屈的呜咽,胖乎乎的手似粉嫩的藕节,她捂着额头干嚎,脸上皱着可不美反而丑的很!
夏长福无奈的捂住额头,房里铺了厚厚的西域毛毯,蛮儿睡在塌上距离地面不高,就算摔了下去也不疼。
“蛮儿,你的脸花了。”
话音刚落,蛮儿立刻止住了干嚎,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脸蛋,一手的粉。
她呆愣住了,看着手里的粉欲哭无泪,圆滚滚的眼瞪着,腮帮子鼓着像可爱的灰松鼠。她委委屈屈的扑向夏长福,可怜兮兮的喊――
“长姐,我不喜欢描眉化妆不如,”她眼珠子乱转,殷勤的帮夏长福挑选花锚,胖乎乎的手指在多宝盒里翻来覆去,“不如你帮我画吧!”
“赖上我不是了?”
夏长福搂住蛮儿,墨发披散肩头,转身把她压着坐上了交床(椅子)。
铜镜里模糊不清的脸,看不真切脸上的瑕疵,她捏起蛮儿的脸,仔细打量最后还是描了青黛上了唇妆,最多上了点胭脂摸在脸颊处。
年轻就是最美的模样。
夏长福抚摸着蛮儿年轻光滑的脸,似剥了壳的鸡蛋。
夏长福苍白的脸没有上妆的时候,像是大病初愈,虽然别有一番风味却让人心疼。凑近蛮儿的时候,浅浅的桃花香钻进鼻腔。
阳光暖暖,透进屋内,蛮儿盘腿坐在地上,玩弄着光,仰头看向长姐之时,浅浅微暖的光在她身后装点了翅膀,顺时准备一飞了之。
“长姐!”
夏长福转头,手里拿着胭脂盒,里面是圆润精心研磨的殷红胭脂,她用着很顺心,因为里面有她最喜欢的桃花香。
“我怕你飞走了。”
蛮儿上前抱住夏长福的外罩,无奈她的肌肤太过顺滑,披帛直接被她一抱,掉了。温暖的光照在她白嫩的肌肤上,红色的川湘安家在夏长福的头顶,红色的信子吐露,小小的尖牙恐吓着蛮儿。
虽然长的圆润,蛮儿却并不心宽体胖,她人如其名顽皮的去摸毒蛇,扔掉了披帛,夏长福摸了川湘就放到蛮儿手心,低声嘱咐道,“莫玩太久了,等会儿去看看你的金猪少了几只。”
“长姐知道我有多少金猪嘛?为什么母亲不知道?”
夏长福嘴角勾起带着一丝不见掩饰的不屑,虽然看似高贵冰冷,眼神却温柔似水柔情蜜意。
“你母亲,不过是夏家出了五服的庶女,哪里知道当家主母该知道的?多学些管家技巧才不会被底下的奴婢骗了,那些个婢子就算了,打死算了,可那些个活契,拐了东西吃了吞了买了,你去那里找,五谷轮回之地吗?”
“为奴为婢了还不老实,为什么福朝要给活契的奴婢权利那么大?”
夏长福摸摸蛮儿的发,柔声教导,“因为要彰显我们的善良,不过要是一味的放纵善良,那不是好的是蠢货,你看见蚂蚁不也会怜悯吗?”
“待人七分好,吃饭七分饱吗?”
夏长福想了想还是算了,这种事情不是教教就会了的,只是点头又摇头,面如冰霜。要是不熟悉她的人该认为,夏长福生气了,其实啊――
“长姐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嗯。等一下,我们去看一看,夏府的账,看一看有没有100钱的金母鸡……”
“100钱很多吗?”
“当然,肉包1文四个,你以为是你用的胭脂嘛?母鸡至多5斤不过60钱左右,一只鸡40文,那么一日府里多少鸡?你父亲大人的福禄全用来养刁奴了。”
“不懂。”
蛮儿摇头晃脑回答夏长福的话,坐在灰色兽皮上眨巴着大眼睛,看长姐穿衣。
月白色的云锦围在她胸前,遮不住波涛汹涌,银色的铃铛跳跃在腰际,堪堪一握的白皙如玉一般腰肢,牢牢的吸引了蛮儿的眼。
下着云锦长裙及至脚踝,一红线铃球镂空而精致,红色的漂亮花纹涌动在裙摆,蛮儿分明看到那些红线是活的。
玉足。
夏长福低头看她,挣扎开蛮儿的手,好笑的看着憨儿,牵过她的手往屏风外走。
屏风外圆润准备好了圆头木屐,其上白色锦布柔软漂亮,一粉一白,一大一小。
圆润服侍殿下穿木屐,低声细语的说着宫里传来的消息,“大总管说,陛下昨夜偶感风寒,今日卧病在床,故朝会罢了。大将军带队策马扬鞭,奉旨离开了盛京,说是为陛下大婚去找奇珍异宝充住贺礼。”
夏长福嘴角微微一笑,示意圆润服侍蛮儿,艳丽的眼,充盈了笑意。天子的情况她知晓,那里是大将军去找奇珍异宝,是天子偷偷摸摸去找娶媳妇的钱了。
“殿下,夏夫人在寻你,说是有人下聘。”
夏长福猛然回头,看着毕恭毕敬的奴仆,双目冰冷,料想前院定是发生了夏夫人也处理不了的辣手事。她点点头,圆润扶起蛮儿,娇俏的脸荡漾着笑。
她与奴仆保持着距离,淡漠的回答,“稍等片刻。”
风吹起树上的叶,空气里是淡到可以忽略的桃花浅香。
宣政殿。
二个时辰之前。
偶感风寒的皇帝陛下端跪在软垫上,背负挺直俊秀病弱,他一手拽着着手帕另一手捂住嘴,红色的血顺着嘴角往下滑。
“禀告陛下,丞相王大人到了。”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