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同样自得于身份和血脉,可在沈夜手下苟活这么多年,早就看明白一件事——流月城正在经历剧变,只有成功活下来的人才能享受胜利的成果。
权力是裹着蜜糖的毒药,身在其中会让人沉迷那一言可决他人生死的快感,让人明知是陷阱,却甘愿越陷越深。
或许他当年不该接下贵族递来的橄榄枝……
但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这条路。
不久后,熙光接到轮换驻守据点的新任务,他想,就把雩风留在那里吧,等他任务结束,会给雩风写一封体面的报告文书。
无独有偶,雩风也是这么想的。
雩风可能没想那么多,但投靠他的家族想得很多。熙光也并非什么大度之人,一旦让他掌权,如今可能没有什么,但以后可能就危险了。
急迫的危机感促使他们撺掇雩风在下界截杀熙光,正巧熙光此次点名让雩风跟随,这可真是天赐良机。
于是,在这个据点外,不知是谁发出第一道法术,接着便是两方人你死我活的争斗。
两方都转着鬼蜮心思,使得谁的伏击都没有奏效,双方又开始拉锯,在这样单纯的比拼中,熙光显然变得从容许多。
直到这一场争端落下帷幕——雩风的法术虽然靠着年龄和经验可以胜过很多人,但熙光不在此列。他看着力竭倒地的雩风,拎着剑走上前去。
熙光温和地说:“弟弟,我本不想这样的。”
雩风惊骇不已,他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熙光清楚这代表对方真的没有后手。
这也更让熙光松了口气,毕竟这一场战斗对他来说也并不轻松。
“你,你你……你别过来!来人,快拦住他!”雩风惊慌失措地左右张望,可惜到处都是血迹,并没有他想要找的人。
“别怪我……谁让你非要违逆我呢。小时候你就是这样,从来都不听话。”
“我曾亲眼看到父亲死去,他被一剑毙命,看起来毫无痛苦……他那样的人,有野心却无手段,合该为我让位。”
“你……你说什么?”雩风颤抖着指向他,“你你你离我远点……”
熙光笑了笑,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别着急,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松地死,毕竟你可是我唯一的弟弟。”
雩风瞪大了眼睛,看着布满灵力的剑尖越来越近,眼中倒映着那个高大的身影,还有他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什么东西……呃!
利器如肉的声音伴随不可置信的闷哼在大厅内响起,熙光在雩风的瞳孔里看到他的背后,那个他平日里最器重的属下,戴着面具面无表情的脸。
“你……竟敢背叛我……”熙光调转剑刃,迅速且凌厉地朝后刺出一剑,那人疾速后退,却见熙光脚下亮起传送术的阵法,随即消失无踪,只余地上一摊血迹。
大厅寂静无声,良久,雩风颤颤巍巍地问道:“他……他死了么?”
那人面无表情地道:“还没有,但他跑不远。”
雩风顿时卸下一口气,面色煞白地瘫倒在地,随即又像是反应过来,脸上逐渐现出狂喜。
雩风当即从地上蹦起来,理了理自己凌乱的衣饰,尖利地叫道:“那还等什么?我要看到他死在我面前!”
一阵传送术的辉光亮起,熙光狼狈万分地显出身形。这个法术已经用尽他全部的力量,以至于他再也站不住,力竭地靠着树干坐下来。
这里是一片陌生的树林。
仓促间施展的传送术将他送到了陌生的地方,熙光只盼自己传得远一些,不会被立即找到。
只要他能活下来,就还有机会……
“不会有了。”
失血让他的反应速度变得缓慢,良久他才发现自己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所以那句回答并非他的幻听。
“谁?”
熙光惊得喷出一大口血,看到了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瞳孔骤然紧缩。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