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虞若初与宫远徵去了许多地方。
去了她与哥哥曾一起跑马的草场,还有哥哥打马球的围场,又吃了品仙阁的醉香鸡,去了她曾与母亲一道来过的戏园子,今日唱的是《拜月亭》,她们看了全场,出来的时候,虞若初都惊叹于宫远徵也有此耐心,竟也能看完一整场戏剧。
后来她们去了东街市集,吃了她幼时一直喜欢的一家胡饼,走到半途遇到了一个画糖画的老爷爷,他画法精益,行云流水,糖画惟妙惟肖。
虞若初一时间便走不动道儿,他们停下来看着老爷爷给一个男孩画完了老虎,她带着远徵凑上前去:“老爷爷,能画人吗?”
“什么都能画。”老爷爷巅着勺子裹着糖浆,咪咪笑着:“要你们俩啊?一看就是新婚夫妇,和这个糖一样,甜的嘞~”
两人手还牵在一起,脸色默契的红了。
但谁也没反驳。
“那老爷爷,给我们一人画一个吧?”
“那不成。”老爷爷利落的拿起勺子,准备开始画,嘴里却嘟囔:“就得画一起,哪有分开画的道理?不吉利。”
老爷爷忙活一阵,递过糖画的时候,很是自得:“小姑娘,我做糖画几十年,可有好多夫妇来买呢,吃了我的糖画,一定是会白头偕老的哇。”
说得她们脸红耳赤,最后正如老爷爷所言,她们只得了一个糖人,那上面是一对执手相依的璧人,画的正是...虞若初和宫远徵。
两人走远后...
“姐姐,你相信他的话吗?”
虞若初脸还热着,但还是点头:“唔...我相信...”
宫远徵望着糖画,张扬而愉悦的笑了:“嗯,我也信。”
老爷爷画工精湛,糖画与他们很是相像,像到谁也不忍心下口,最后这个糖画,他们只一人抿了一口,尝了尝味道,确实如老爷爷所言,很甜很甜。
这个糖画,最后被他们插在了观云山的山顶。
那是他们的最后一站,为的是看日落,以及...虞若初想最后再看一眼天镜城,这个她从小待到大的城池。
她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街道,许多地方都有她与家人朋友的足迹,明日她便要带着长安一道离开,回来之期...无法预测。
在离开之前,她想再看一眼。
他们的运气很好,今日虽然没有传闻中的仙雾朦胧,但他们登上山顶的时候,却看到了漫天霞云,橘红色的光洒在云层上,将远处的群山和天镜城都笼罩在暮霭里,有苍鹰在天际划过,似是穿过层层云霞,肆意飞翔。
虞若初和宫远徵站在山顶的一处悬崖之上,一览而下是霞光里的天镜城,此时已然亮起了灯火,远远地还能看见一处村庄升起炊烟寥寥。
“这里可以看到万家灯火,我很喜欢。”当年她和哥哥看的虽然是日出,但也看到了在黎明里逐渐亮起的灯火,一点一点一处一处的慢慢亮起,随后曦光撒下,将那些细小的灯火吞没,世界变得明亮。
那是另外的美感。
“外面...比宫门热闹。”宫远徵望着灯火通明的天镜城。
这里是鲜活的,就像姐姐一样,是温暖的。
“宫门也很好。”
她们紧挨着坐在雪地里,望着漫天霞云,短暂的将一切抛之脑后,只享受此时此刻的美好。
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起,手紧紧相握,哪怕是冰天雪地也是温暖的。
在太阳彻底落下,隐入群山的那一刻,她们轻轻的拥吻,一起扑倒在厚厚的雪地里,冰雪将他们包围。
天上是深沉的夜幕,身下是冰冷的雪层,但他们却是炙热的,紧紧相扣的手滚烫,与冰雪的冷相交织,如冰雪两重天,互相拉扯却又密不可分。
宫远徵将虞若初揽在怀里,紧紧的拥住,不想放手,朦胧间眼睫轻眨,透过虞若初垂落的发丝间,依稀看到了暗蓝色的夜空,流云间透出的些许月光。
“徵公子,纵然你们宫门再是赫赫扬扬,但你...给不了阿若想要的。”
那一日,萧云湛的话回荡在耳边。
宫远徵闭上眼,急切而又用力的深吻,然后更加深入的探索,摄取着若初的气息。
谁说他给不了?
良久,两人相拥着靠坐在松树之下,寒冬腊月的天,两人却热的面红耳赤,努力平缓着呼吸。
“姐姐。”宫远徵揽着若初,轻声道:“我会努力给你想要的一切。”
虞若初听着近在耳畔的声音,有些怔楞,但她坐直了身子,回身认真看他,轻轻摇头:“不用。”
“姐姐?”
“我想要的,我自己知道,也会自己去寻。”若初执起远徵的手,放在手心用力握住:“非你之责。”
宫远徵坐起身想说话,若初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嘴,婉婉一笑。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此一生能相遇已非易事,更遑论相伴一生?”若初神色有些怅惘,却又很认真:“远徵,我们将来会是夫妻,互为最亲密的人,我希望往后的路,我们能携手共度,并肩而行,一直走下去,走的更远。”
“如果单靠一个人背负着、托着,一定是走不下去的,你也会很累。”
“我不怕累。”
“可是我怕你累。”虞若初挑眉轻笑,轻轻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说道:“我也真的想和你一直走下去,走到终点,难道你不想吗?”
“当然想。”宫远徵肯定,他心里暖暖的,知道姐姐的心意,他回握住若初的手,说道:“但姐姐如果累了,也可以休息一下,我会背着姐姐走。”
若初笑出了声,点头:“嗯,好。”
“你也是...如果你累了,我也可以带着你走。”她说着抬起头看向他:“不过有两样,是你可以给我的。”
“是什么?”
若初神色格外郑重:“信任和坦诚。我希望往后的每一日,我们都能坦诚相待,我们是最亲密的人,如果有不愉快和疑问,就该坦然相问,不要怀疑和猜忌,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不可以。”
她宁愿清醒着痛苦,也一点不愿意糊涂着快乐。
“好。”宫远徵点头答应,庄重许诺:“我定做到。”
“嗯。”若初挽住他的手,拥住他:“我也一样。”
夜风寒凉刺骨,可他们的心是同在一处的,便觉得什么样的寒风也不再惧怕,未来的路便也有信心一道走下去。
两人彼此坚信,他们不会走散,一定会走的很远很远,正如那位卖糖画的老爷爷所言,此生共赴白首,不负良缘。
远在另一边的宫门,上官浅房内。
她刚煎完药,此刻坐在桌边,将放入金龙胆草熬煮的汤药服下,才放下碗,宫尚角就推门走进来了:“金龙胆草够用吗?”
金龙胆草去伤痕极好,先前医馆里的金龙胆草尽数被雾姬夫人拿去了,今日白日雾姬夫人遣人来寻了上官浅,说是先前都是误会,还可以匀一些金龙胆草给上官浅。
“够的,雾姬夫人给了好多,我怕留疤痕,角公子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