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觉得自己耳朵都听麻了。
简直奇了怪了。
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么多对夏油杰感兴趣的家伙?怎么突然就都觉得,原来五条悟把夏油杰杀了是一件大事?
明明距离他俩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十年了,明明五条悟与夏油杰一直王不见王、没有任何交集,明明夏油杰这十年里对他来说跟死了没区别——怎么到了现在,一堆人过来对五条悟嘘寒问暖、生怕他心理出什么问题?
五条悟扪心自问,然后开始发自内心的疑惑。
他现在照样每天四点睡七点起,杀咒灵教学生出差还有骂老橘子,怎么就都来关心他的心理健康了?
难道是他一发把夏油杰轰了个对穿的时候,才让他们意识到了夏油杰的独特吗?
难道他高专时期和夏油杰一块吃完二十六个汉堡的时候;一起把夜蛾肉麻的酸话录下来、用咒灵在每个教室里循环播放的时候;他明知道那些什么“二三事”八卦离谱到让他面红耳赤、但还是不想澄清的时候;他任由夏油杰在东京盘踞十年、宁愿和老橘子杠上也不去推翻盘星教的时候——
难道这些时候,他们不知道夏油杰对他的独特吗?硝子不知道吗?夜蛾不知道吗?他们不知道吗?
难道夏油杰他不知道吗?
五条悟简直匪夷所思。
最清楚“夏油杰对五条悟来说很重要”的人已经毫无遗憾的死在了五条悟手上,还有什么要紧的呢。
十年前五条悟在KFC门口收起来的那一发茈迟到了十年还是打出去了。
没什么要紧的,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既然对夏油杰是这样,那对五条悟也是这样。总而言之没什么遗憾的了。
是这样的。
是这样的。
是这样吗?
五条悟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和那张脸上极度陌生的表情与缝合线,质问自己。
是这样的吗?
是个屁。
恶心。
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恶心。
恶心死了。
四肢被狱门疆捆缚,罕见地感受不到周身咒力的流动,周围是无数平民和咒灵的尖叫、狂笑。
但五条悟只能看见面前那个冒牌货——绝对、绝对是冒牌货,无比低级的模仿、油腻到不行的笑容、以及来自灵魂的否定都在五条悟的脑子里嘶吼着眼前人的虚假。
恶心的冒牌货。恶心死了。
伪装了一年的平静被一个微笑、一声“悟”骤然打破,就连夏油杰最后留下的、从来都没有说服过五条悟的“没有遗憾”,都在这一刻被碾成碎屑。
那只右手出来之前,五条悟只觉得愤怒,出奇的愤怒,和十一年前被抛下时一模一样的愤怒。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忍受这个?凭什么在我自以为一切安好、万事可期的时候突然叛逃?凭什么在十年冷战、心照不宣维持着两界平衡的时候突然宣告你给自己定下的死期?
凭什么在我自以为将你好好安葬以后,又要以这种方式告诉我,我再一次把你弄丢了。
五条悟完全没听冒牌货嘴里在嘀咕些什么,反倒突然笑了出来。
“——我会睡的,但你也该起来了吧。”
夏油杰你告诉我啊。
“——要被摆布到什么时候。”
夏油杰你别装死啊。
“——杰。”
狱门疆合上之前,五条悟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最原始的情感支配着他的行动和语言。
狱门疆合上之后,这十一年里无法喷薄的情感在这一刻总算倾泄。
它们叫嚣着。
老子,过得超级无聊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