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天被春风吹散了,我依旧存活。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件。无聊。也没什么好说的,兴奋和快感都是暂时。
像被萝卜吊着走的驴。
有时候,
无趣的想死。
......
假的啦。生命那么珍重,好玩的事情那么多,我才不会。
2006年,四月,上午。
教室。
“新生是不是要来了。”我趴在课桌上随便乱刻。
刮,刮,刮,渐渐起了个小木屑堆。
图样显出了惠的海胆头,可爱。
“嗯,松本老师已经去接了。”杰翻过一页,说。
松本石岗,是高专一年级班主任,我们的咒术史老师和英语老师。没什么特别的。
“噢。”我应了一声。
五条悟从我课桌边搜一下冒出头,嘻嘻一笑,
?
“呼——”
!
迅速捂脸也抵挡不了加速的木屑,被糟糕地糊了一脸。
“五,条,悟!”
我离弦的箭一样蹦出去。
“啊哈?”他回头挑衅。
“想打架吗!”
狂暴模式——action。
但和同期在一起的时候,情绪起伏的,有点频繁。
同日,下午,操场。
烈日毫不留情地研磨着皮肤,明明只是清爽的春季,但少年人的胜负欲总是在火热的夏季。
传统的体术课,传统的互殴打架,传统的腰酸背痛四肢疲软没有多余精力,传统的剪刀石头布决定谁去买饮料。
一旦放松下来就好累,我摊在草坪上,默默挪到了杰的影子里遮阳。
祈祷,请神保佑我。
三!二!一!
悟:剪刀。
杰:剪刀。
我:布——!
可恨啊,我盯着这五根被阳光照的闪亮亮的手指。
唉,
认命转身,我跪着支愣起来,却猝不及防肩膀被一手摁下去。
有人从我身后一窜一蹦跳进阳光里,
感动——我感到有点不敢置信和欣慰,五条悟要做人了吗。
虽然这劲好像大了点,但我也可以勉强喜欢霸道款。
我乐乐地刚想翻回去躺平,就被他转过身指责,天蓝色的眼睛笑得开朗——
“哎!买饮料的人是你哦!”
是你哦!
你哦!
哦!
......
我是打架打傻了才会觉得五条悟会帮我吧!
“喔,买一送一。”硝子用食指划拉着草地,说。
以拳抢草地耳,
“被狠狠玩弄心情了啊。”简直是人生至暗时刻。
“......”硝子翻了个白眼,“神经。”
“好——渴——啊——”夏油杰在一旁慢悠悠用手扇风,说着风凉话催促我。
我去。
四月初春,其实很凉爽,稍微走动一下一身的燥热就被春风褪去了。
我一边拉伸肩颈和手臂,一边从操场走向教学楼下的自助饮料机。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还有人上赶着跑腿呢。五条悟懒懒散散地靠墙,腿撑着地,一手转着盐水,一手转着葡萄汁。
“好慢哦。”蓝眼睛斜过来朝我抱怨。
干嘛又不戴墨镜,不是说费脑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喝这个。”我走过去,拿过葡萄汁。
“你说过啊。”
真的假的,我挑挑眉懒得深想。
撬盖,看着屋檐外被阳光照耀着的绿叶,我仰头猛灌。
就是想要跟过来。
如果诚开口询问,得到的答案就是这么无理取闹。
五条悟拧开盐水补充水分,眼睛却诚实地扫上了对面。
被易拉罐硌出形状的唇,分明的下颚线 。
葡萄汁罐子上冷凝的水汽往下滑,划过起伏的喉结,滑进凹凸的锁骨,浸入白色的衬衣。
衣服的主人丝毫不在意被冰冷的水划破皮肤。
客人的视线进入不可见的瓶颈。
咕噜。
吞咽。
盐水,葡萄水,口腔里分泌的涎水。
“咔——咔咔”,喝完的盐水瓶在五条悟掌心被挤瘪,哐地一声,又被随手扔进垃圾桶。
五条悟靠在墙上,全身却好像被泡在阳光里。世界是安静的温暖的甜蜜的。
要怎么形容,这是什么样的,画面。
迷人?
这听起来很奇怪。五条悟被同性迷住了。
浅紫色从诚的唇侧漏出几滴,湿润了唇瓣,滑到了下颚。
视线是冒犯的。
我懒得说了,五条悟不是一个抗议就会收敛的人,眼睛长在他身上。
这个牌子的葡萄汁果然很好喝,超大瓶又很酸爽的。其实喝盐水才健康啦,但我只想让汹涌的果汁冲洗我的咽喉——爽。
初春,风,加上被汗水浸湿的训练服,体感其实稍微有点凉。
重力牵引着水痕。水痕,汇成一小滴。
透明的汗水,淡紫色的液痕,印在皮肤上。
观众入神地欣赏着,眼前已然变成默剧。
渐渐变得饱满。液滴,开始晃动,
晃——动,
滴落。
五条悟几乎同时就贴了上去,头微仰,唇张,肉|粉的舌尖接住了乱跑的滴液,
咸甜炸开,
就像接住了谁堕落的肉|体。
热的呼吸忽然扎上下颌,我停住。斜眼看下去,是五条悟扬起的脸却垂下的眼睛,似有若无的距离。像白羽,隔靴搔痒。
任何轻飘飘的一切,我都想要压爆它。
我又吞了一口葡萄汁。
“悟。”五条悟冷不丁听见诚叫他。
我避开他向上抬的眼睛,看向没有人的屋檐之外。
“舔干净。”
没有起伏的声音,随口说出的解决方案。
无人之地,五条悟的心跳却似乎有点不正常的快。
所以就像信徒一样虔诚地靠近,湿热蔓延,柔软的隐隐约约碰到唇角。
咔,咔,咔。
可我的指尖忍不住按紧瓶罐。
明明只是想要碾碎这细微的距离,但为什么反而越来越,
“痒”。
好痒。我受不了,不该是这样地,柔和。应该狠狠切开我的胸口,碾碎我的心脏。
砰!
肉|体和墙面碰撞的声音撞散了耳道里的痒意。
呼——
我松了口气一般地回神,才发现我紧紧按着他的脖子,暴力地把人撞到墙上去了。
悟被迫仰着头,眼睛却看着我,热烈地,又乖顺的,在笑。
笑什么。
手心里是硌着的链条,鼓动的脉搏。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我应该柔软地对待我的朋友,可我没有。
总是没有,我连下意识都在伤人。
所以你在笑什么。
为什么是笑。
无法抗拒地,我想要一切美好的全都破碎。我想要捧起碎片,紧紧地,在我手中握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