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很早,陈犹按时起床。
窗前的光落在书桌上,还带着寒气,隐隐约约,像是莅临的天使,只为揭开埋藏深处的秘密。
而他的桌上什么都摆放整齐,唯有单薄的一本日记显得突兀,深空蓝的封皮上印着一段希腊文,翻译过来的意思是:“你是我唯一的隐德来希。”
这是陈犹去书店买书时看见的笔记本,当时他翻译不懂“隐德来希”这个词,身旁的店员刚好是哲学系出来打工的青年,他为他解释这个词是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话,意为“圆满”。
陈犹向他表示感谢,随后没有犹豫地将笔记本放在了购物篮中。当时他还买了安德烈·纪德的《窄门》和毛姆的《面纱》。
后来某天有空,他花几小时读完了《窄门》,看见其中有一段描写是——
「她的书信是我的唯一底护所,而我对她的思念,拿龙沙的话来讲,就是“我的唯一隐德来希。”」
他突然觉得命运一定是被安排的,不然怎会又那么多巧合。
陈犹坐起身来清醒了会儿,看着桌上的笔记本想起往事。他拿起眼镜戴上,下床洗漱。
母亲徐清做好了早餐,陈犹的那份是三明治和牛奶,自己则吃着酸奶麦片,“陈犹,家里的洗衣液用完了,你确定还是要橘子味的吗?我觉得味道很淡,没有以前的那款香。”
陈犹点点头,吃了口三明治,“我觉得橘子味那款挺好的,味道淡而清,不明显也不至于没有,我同桌对气味比较敏感,这样的味道她觉得挺舒服,我也比较喜欢。”
“如果爸妈不喜欢的话,以后家里就买两款洗衣液吧,我的衣服自己洗就好了,不和你们的衣服混淆。”
原本在看手机的徐清将手向左一横,看着陈犹,恍然大悟般道:“我就说你之前为什么要突然换洗衣液,原来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吗?”
女性思想在这时候显得如明晓一切的神,一下子明白儿子的心里在想什么。
“哦所以你前两天晚上又突然和我聊起青春时代,让我说起我和你爸的恋爱故事,还支支吾吾说随口问问,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姑娘了?”徐清微眯着眼,虽是猜疑的话,语气却很笃定。
“儿大留不住啊,有了喜欢的人竟然不和母亲说,为母心凉啊。”说着,徐清就做出要假哭的动作。
“母亲。”陈犹有些羞地撇着嘴,眼神散乱地落在桌上,“我还有些不清楚。”
徐清停止假哭,转而换上成熟的笑意靠近陈犹,按住他握着水杯就要喝下第十几口牛奶的手,“你有些不清楚什么,不清楚她是否喜欢你,还是你不现在仍不明确你自己的情感。”
他沉思着,不自觉又要抬手喝牛奶,被止住后又沉默半晌,“我知道我喜欢她,很喜欢她。母亲以前不是问我,日记写得那么含蓄做什么吗?是因为我在写她,初中时我和她是同校校友,三年也见了不过几十面。一开始我很清楚我并不喜欢她,只是恰巧见久了认识她,甚至我们没有成为朋友。”
“可是后来,我又觉得不是了。有时我撞上她的目光,会有些慌乱,只是一瞬间的碰面而已,可而后我会失措很久,我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慢慢的,虽然不会再方寸大乱,可她的身上似乎总有很多秘密,我想了解的秘密,我就很想靠近她,就靠近一点,只要明白那一些秘密是什么就好了。”
“开学那天我遇见了她,我认为这是命运,我们是有缘的,老天也想助我一臂之力,让我明白我的感知从何而来。我一直这样认为,可最近才觉得,那一切都只是我不愿面对自己的说辞。”
陈犹将见到祁随和孟灯欢谈时的想法一一说给了徐清听,“我感觉的到祁随喜欢她,包括他时不时的举动言语都可以看出来,我就是感觉心里很闷,甚至有些害怕他向她告白,而她接受了。”
“我只是在想,和你说的一样,如果她不喜欢我,是不是连朋友都无法做了。”
徐清看着陈犹迷愣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陈犹,你是你父亲是真的很像,连同追女孩这一点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吗?这是吃醋啊,你怎么就不承认呢?”
陈犹与她对视着,眼神分明在说不是的,我没有不承认。可心里又在赞同母亲的说法,他不承认的是自己竟然因为自己的喜欢而去吃他人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