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犹被赖岷叫到办公室,刚好碰见返校看老师的周适。
他们隔着老师座位的距离,微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陈犹知道赖岷叫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孟灯前日被叫来,今天就是他被叫来。
然而今天孟灯请了假,盛纾告诉他,孟灯昨晚发烧了,现在正在医院。陈犹问了孟灯的楼层床号,心里已经有放学去看她的打算。
正遇此时,他心里有个新想法。陈犹背手站在赖岷面前,一副好学生样子,等待老师的问话。
“孩子,你知道我叫你来的原因吧。”老套的开头,并不出乎意料。
“我应该知道的。有关于我和孟灯的事情,对吗?”
“那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的,你们都是聪明的孩子。”赖岷的语气还是很柔和,这让陈犹有种错觉,所有人都在支持他们。
“我要对你说的,只比孟灯多一点。”赖岷拿出了一打信件,陈犹由此回忆起,他们在高一入学时曾经写过一封给三年后自己的信。
赖岷从中抽出了两份,不用细想便知道,一封是孟灯的,一封是他的。
在陈犹还在回忆自己写的内容时,赖岷打断他的思绪,开口问:“陈犹,你觉得孟灯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
回答这个问题,就像背出古诗文中最熟悉的一句,比赛抽到最顺手的实验操作,写诗时刚好她在身边,一词一句都轻而易举。
“优秀,温良,坚忍。”
优秀是成绩上的优秀,温良是品行上的温良。
恰好,这是一个人最接近完美的时候。
“温良。”赖岷在嘴里嚼着这个词的意思,“同情心与智慧。”
“是的,她是一个有精神生活的人。”陈犹很快从赖岷的话里听出她脑子里在想什么,辜鸿铭的《中国人的精神》。
按道理陈犹可以追随本心,他可以说出有关孟灯身上精神的体现,从史书上找各学派所传的先贤之道中的几句,从切身感受中体会她所作所为的理信。
但如今他只是想想,等待赖岷的话。
赖岷听出了陈犹也读过这本书,他知道陈犹的父亲,以前开家长会总是赶上徐清工作,就是陈闻钦来。陈闻钦,南城一所大学的文学教授。
赖岷笑了笑:“那你觉得,孟灯能走到的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陈犹的表情有一丝松动,来自于他敏锐的察觉与本能的怀疑。
“任何,只要她想去,她可以走到任何一处。”
“无论是跟随南极科考队去做研究,去美国求学,去巴西感受天然可可的味道,还是其他的地方。”
“是的。”
“那陈犹,你觉得你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吗?她要去南极,去美国,或者去巴西,哪怕是挪威俄罗斯都好,你可以一直陪着她吗?”
在赖岷眼睛的反光中,陈犹身上的那份舒和突然不见了,他还是那副礼貌的笑意,只是眼神不再愿与老师有交流。
“老师是自己想和我这样说,还是我父母期望您这样说?”陈犹问。
“孩子,放轻松些。”赖岷似是猜到了陈犹所想,她们都想要拆散他们。
她放缓了声音,以让她的声音可以慢慢渗透进陈犹的思想屏障里。
“这是老师我的一点想法。”
然而他们的关系是不平等的,老师和学生之间是不能交心的。陈犹静等赖岷说出那些看起来是建议的话,不打算听。
“陈犹,你看见孟灯的优异,可能也见过她的努力;你看见她的温良,可能也见过她的脾气;你看见她的坚忍,可能也见过她的脆弱。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
赖岷话锋一转:“但是,你知道她想走的路是怎样的吗?我从你的父母那里得知了,你要出国留学。但孟灯会离开吗?她的想法是什么?”
陈犹又哑言了。
如果说,陈犹对父母的沉默来自于尊敬,那对赖岷,他是真的无话可说。
这一切事情,明明都只是他和孟灯之间的事情,为什么那么多人要参与进来?
他会一直欺骗她吗?他会告诉她的。
他会强迫她吗?他不会的。
他会离开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