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李知先疑似被盗号,禁言24h。】
刘兆丰不方便打电话,只得在摆渡车上偷偷摸摸给李知先发了条短信:【什么东西在哪挣扎?OA发不过来你发信息嘛。】
【李知先发来一条彩信。是否下载?】
刘兆丰毫不犹豫点了下载键。
网速很快,猝不及防。
“嗯啊……”
一声叹息。
刘兆丰捧着手机,石化在江南的柔光里。
在清早沉默的摆渡车上,那满足娇羞的长叹,犹如惊天雷霆。
“队长,您快来看。小友的波多野结衣好活泼。”别达沃似乎嫌雷不够响,指着屏幕里裸奔的硅胶娃娃:“它是你们养的宠物吗?跑得直叫一个风驰电掣啊!”
上午十一点,涌金门星巴克。
别达沃:“小友带钱了吗?贫道没喝过临安的咖啡。”
“小友,我们等一下带队长游西泠印社可好?”
“小友,贫道口渴。”
“小友,贫道袋子破了。”
刘兆丰把队长的外套递给别达沃,腾出手疯狂给李知先发信息。他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把硅胶娃娃的主人拖出来剁了!
刘兆丰:【帮我查下是哪个孙子放的?】
刘兆丰:【等等,先查它是不是昨天晚上就在。】
忽然光线一暗,老别头儿指甲老长的手在刘兆丰眼前划过。
刘兆丰出于本能,直接往后闪。紧接着就差点撞上身后的路人。
刘兆丰赶快道歉:“不好意思。”
对方直接路过他。
那是个姑娘,顶着一张极清纯极明艳的脸。腕线过裆,长发及腰。
通常长这样的漂亮姑娘总是轻声细语,带着如阳光般温暖人心的笑容。可她脚底沉稳、举止利落,刚刚闪避的动作幅度细小又恰到好处。一看就是练家子。
“小友看痴了?贫道也觉得齐小姐跟齐队长得像两个物种。”老别头儿抱着队长衣服,凑过来低声说。
刘兆丰只听说过齐队有个系统外的小妹妹。
但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妹妹。她温柔舒展的眉眼里有桀骜难驯的灵魂底色。带着风走过,像漂亮的猛禽,像一把烈火,像凶艳的花儿,只一眼就让人惊心动魄。
顺着齐乐菲的去向,刘兆丰看到了他的队长。
齐乐菲坐在落地窗边。
“跟我回去。”张斌端着两杯桃桃乌龙开门见山:“先住在我家里。不想干活的话,我养你。”
“你说什么?”齐乐菲问张斌。
继郁杭前天诚恳热情跟她全公司求婚之后,这位刚刚认识的大哥又斩钉截铁说要养她。
纵横情场多年,齐海后从没遇见过像这个月这么大的桃花劫。
齐乐菲转头望窗外。
西子湖烟雨朦胧,远处高楼和雷峰塔都隐匿在水雾中,湖岸人海茫茫。
“齐副司是他杀,案子还没结。”张斌坐下,帮齐乐菲撕开吸管,垫着白色的纸插到杯子里:“于公于私这段时间我都要保证你的安全。你心情不好不想上班的话,我养你。”
齐乐菲依然看着窗外,眼泪一下含在眼睛里:“我不会有危险。”
张斌递过去一张纸巾。
齐乐菲作为齐染的血亲,她了解齐染的本事,也知道齐染的工作性质。如果对齐染之死的内情一无所知,她会直接得出:能杀齐染的人,必定穷凶极恶,恐惧亦将接踵而至。
然而此时此刻,她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面对并不是特别熟悉的张斌,也没过多防备。
她的情绪里只有悲伤。
她坐在那儿,理智且悲伤。
这种结果的原因只有一个。
张斌也看窗外,熙熙攘攘的游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有时候人多的地方,更能让人感觉孤独。
“你认识凶手。”
齐乐菲嘴唇抿得平直严实,她知道眼前的人叫张斌。
她那位死去的大哥,不论是喝醉了酒吹牛逼,还是重伤昏迷说胡话,除“张斌”之外从未曾吐露过单位信息。
起先是不经意的。齐染同父亲闲谈,嘱托父亲找人给这个叫张斌的师弟些公平和机会,说寒门亦有大才。齐乐菲只当是他寻常赏识后辈罢了。
可是当齐染越来越频繁的把这个名字挂在嘴边,她再蠢也意会到了齐染的刻意。
齐染嘴巴这么严的一个人,天天回家把“张斌”这名字挂在嘴上,一会儿说这人做事干脆,一会儿又说这人不近人情。说来说去,有一回竟气急败坏将这人的社交模式起名为‘斯巴达式社交’。
她静静的看着齐染表演。
世上的“张斌”少说有几万位。
她读美院,坐地铁通勤,自己养自己,拒绝跟他们一家再有牵扯,也当然拒绝跟那位“张斌”有牵扯。
即使这样。
她知道,这个叫张斌的人在过往的对抗演习中所表现出的战术策略非常狡猾。
她知道,这个叫张斌的人枪法不错,近战擅腿法。
她还知道,这个叫张斌的人只会在处理国际事务的时候,才以外交部的立场展现出合乎岗位的人际沟通水平。平日里与同事相处,非常不合群,从不参与聚会。
百闻不如一见。
见面短短的五分钟,他堪破了她最大的秘密:“不但认识,你还跟凶手很熟。”
齐乐菲的语气中带了些倦怠感,对待张斌这种人说谎没有意义:“睡过。一般熟。”
“哦,那是为了唐尧臣。”
杯子里的冰被“哗啦”一声。齐乐菲看一眼张斌,又错开眼神去看窗外。
“今早国安找我说唐尧臣一年多次往返境内的签证又快到期了。外交部和国安都不太想放他入境。以往好像是你哥给他做的背书。这种事我不擅长。”
“该拒就拒。这种事儿我爸都不管,我更管不着。”
“照旧放了。”
“你要抓他?”
“我前两天刚写了篇稿子。主要讲欢迎外国朋友来华,谱写更多热气腾腾的中外往来佳话。”张斌站起来,往桌上放了一张临安飞蓟城的登机牌:“我比你更信他。”
齐乐菲仍旧望着窗外。
直到张斌走出大门,直到杯子里的冰融尽。
早在多前她就见过张斌的照片,那是一份不该出现在家里的学生档案。学生档案里,他五官硬朗,穿着一身熨烫得一丝不苟的军服,帅得太正统,固执又不肯言笑。人一看就特别轴。
轴是一种性格,轴不代表愚蠢。
多年以后,他学会了微笑,不似当年照片里坚硬如铁。可他能丝毫不尴尬的在初次见面说出“我养你”这种不合时宜的话,更丝毫不顾及的说出了“你跟凶手很熟”这样的秘密。
那大大的漆黑的眼仁里,刻着“终有一日我要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坚定。她怕极了他的眼睛,怕极了那种坚定。
张斌说得对,他比她更信唐尧臣。
毕竟,信任不重要。人放进来了,找到证据就不要想出去。
或许,她该离得近一点,好歹有朝一日开庭能赶得上进去说一句“家属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