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很多是从别的国家拐过来的,年纪也都那么小,离开了父母被带到异国他乡,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所以嘛,你很同情他们,是吗?”
“是因为他们的遭遇,还有因为他们的弱者呢。”
“当然是因为那些遭遇啊。”
“同情就同情吧,这样足以说明你是个很善良的人啊。”
“但要是纠结于这种事情的话,是不是会对自己有不太好的影响呢。”
“毕竟啊……”你放下手里的勺子,慢条斯理地拿起餐布擦了擦嘴。“这个世界上,像这样的,弱者受到欺凌和不公平对待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呢。”
“折,我……我是有点不明白。”
他慢慢低下头,“好像确实是对这样的事,比较敏感。”
夏油杰苦笑了一下,“感觉当咒术师还是挺累的啊。”
“本来就是这样的啊,世界上每天每天,都有不公平的事情,我们也只是看到了这巨大黑暗中的隅隅一角而已。
那些拥有咒力的孩子会被拐卖,伤害,难道普通的孩子就不会嘛?人贩子将他们诱骗拐走,贩卖到深山,国外,变成童养媳或者是供人取乐的雏妓,又或者是直接杀掉,取出器官来谋取利润。还有那些战乱地区死于流弹当中的普通百姓,南美□□毒贩寻仇折磨死的便衣,死后录下视频上传到黑网上,来威慑恐吓别人。还有权贵醉酒驾驶后失手撞死的普通人,死讯也被掩盖,亲属也得不到赔偿。抢劫,强/奸,恐怖袭击,政客间的肮脏交易,死于意外事故的普通人,误判枉死的无罪者,被人推出去当替罪羊,被折磨死的间谍,死于家暴的普通女性,被亲属折磨的幼童,潦倒落魄冻死街头的流浪者……
人类的生命,本就是脆弱不堪的,死掉是一件非常非常轻易的事情。
何况这个世界,本就是由很多很多受苦难的人组成的啊,所谓拯救,当咒术师去祓除咒灵,也只能救到很小一部分而已。
别把自己想象成无所不能的救世主,个人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你也拯救不了所有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你去拯救。
弱者的话,怎么说也只能算是个相对而言的概念吧,什么叫弱小,什么又叫强大,到底评判的标准是什么呢?仅仅因为肉身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就能算是强者了吗,强者就不会受到伤害吗,强者只能去保护和拯救别人吗,强者就不能被别人拯救吗?”
“世界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也没有能力一个一个,每一个都同情过去。”
“说到底,还是别给自己添加过高的道德束缚,有时候把自己想得过高并不是好事,认清现实,正视这个充斥满了痛苦的,烂得像坨屎一样的世界也不是坏事。”
“那这么说的话,当咒术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意义。”你歪着头,手撑着下巴,“对我来说就是没有意义啊,我不喜欢这份工作呢。”
“干嘛这么看我啊,我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而已。”
夏油杰摇摇头,“可是我做不到啊,做不到像你这种潇洒,我总归还是忍不住要去在意的,想着要尽己所能,去保护那些弱小的人。”
“但是,怎么说,总是想很多我也会觉得很累,树立一个坚定不动摇的信念真的很难呢……”
“想就想呗,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反正到了最后,无论如何都会后悔的。”
夏油杰面前的冰淇淋早就化得不成样子,纯白的奶油溢出来淌到了桌子上,他不得以抽了好几张纸巾去擦。
“听折这么讲,感觉我好像想很多也没什么意义,原本会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不会因为我的只言片语而改变。”
“不。”你摇摇头,“总是思考无意义的东西就思考呗,反正终其一生,大多数人的短短几十年都是没有意义的,他们死后化作氮磷钾,回归大地,变成地球上植物的养料。只有鲜少数人的一生,对人类来说是有意义的。”
“漫长又短暂的一生,到底怎么样都会后悔,与其顾虑太多,还不如真正想想自己,替自己着想着想,想想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真正想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那所谓的‘有意义’,也仅仅是对于人类而言……”
“赤道热带雨林里的金刚鹦鹉,脑子里不会有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也不知道封闭空间内会自发地走向熵减。6500万年前的恐龙也不知道在久远的未来,登上太空的是章鱼文明还是恐龙文明,又或者千万年以后它们早已不存在,称霸地球的是一种由猿进化而来的生物。”
他被你这个奇怪的比喻逗笑了,“猿?那是猴子吗?”
“嗯……算是差不多的吧,不过,猴子比猿类在生物学分类上要低得多,也就是说,在接近人的程度上,在与人的亲缘关系上,猴子比猿要远得多。”
“所以,非得说的话,我们其实都是猿。”
夏油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