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蹙眉摇头,正打算关门之际,忽然转念,自行出去并将门带上。心中一遍遍默念‘殿下勿怪,阿福身不由己’。
此刻寝室内静得出奇,蜡烛燃烧时发出的呲呲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南宫焱蹑手蹑脚地走至安平床边,见他以被褥蒙去半张脸,倒是睡得正熟。夏夜气温虽较白日低些,但也不能蒙脸睡,捂出些其它病症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她抬手去掀被褥,抓住的那一刻却察觉有股力与之抗衡。不过这道力仅维持了一瞬,消退之时床上之人不露痕迹的紧了紧眉头。
南宫焱捏着被角悬于半空中,见此情景不禁暗笑。她缄口不语,帮其掖好被子后又静坐半响。
安平摸不透外面的情况,心中难免焦躁,不由得转动起眼珠,想偷窥一二,未曾想被突如其来的叹息声威慑住。
“想必小金医正的医术并不高明,要不然抓她回府以死谢罪,惩戒其大言不惭。”南宫焱幽幽开口,而后又补上一句,“来人。”
守在门外的天冬回应道:“小的立刻就去把那庸医抓来,听凭将军发落。”
骑虎难下之际,安平再也招架不住,摸索着捉住南宫焱的手腕,装模作样尝试多次才睁开双眼,有气无力道:“妻主,你在呀。”
他睁眼便见南宫焱正定定地望向自己,眼中暗含笑意。他瞬时明白中了对方的圈套,竟一时忘了她可是诡计多端的火魔头。
“醒了,身子可好些?”
安平轻抚额头,心虚道:“妻主一来,我这病即刻好了。”
南宫焱确实上心,语气柔和:“那让阿福准备些吃食,补补身子。”
安平一把拉住即将起身的南宫焱,讪讪道:“我……暂时没有胃口。”
他是用过膳的,憋了两日任谁能忍住美味佳肴的诱惑。今日终是体会到一个谎言的开始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掩盖的道理。
“既然如此,我先陪你坐一会。”
南宫焱扶起安平,又取来枕头靠在他身后,动作和缓而轻柔。
安平胸中有数,单刀直入道:“你是不是有话要问?”
“殿下是愈发了解我。”
南宫焱的话耐人寻味,令安平惴惴不安,莫非这是要质问他为何做出格的举动?
他寻思眼下是否要装晕蒙混过关,躲过今晚再说。还未做出决定,却闻南宫焱再次开口。
“那日靖王殿下都与你说了些什么话?”
“他……和我唠了几句家常话。”
南宫焱见安平说话吞吞吐吐,开诚布公道:“殿下,你可知自己受了他人蛊惑,所行之事将不受自身控制。轻则浑浑噩噩过上几日,重则会身死。”
“只是几句话而已,怎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安平神情暗淡,显然无法相信靖王会做此等事,那分明是待他极好的亲舅舅。可话说出口,越往后却越发显得没有底气。
自他与靖王单独聊完,后续行事便不按章程,胸中怒气难抒无法自控,以至于做出颇多难以预想的事情,这些的确皆为事实。
“金铭为你诊治,提出受蛊惑的猜想。”南宫焱顾虑安平暂且无法接受,转换话题道,“民间小小医正竟然能知晓旁门左道的手段,谈论间还透露跟皇宫有关。”
果不其然,安平被小金医正的情况所吸引:“她当真有此番能耐?”
南宫焱颔首肯定道:“起初我也不信,可如今见殿下恢复如常,不得不信。我着人查了她的身世,十年前流落于街头为老医正收养,打小就能识得百余种药材。寻常人家极难培养出五岁即熟识药材的神童。”
她顿了顿,继续补充:“于是,我猜测此孩童可能是来自宫内某个金姓御医的子嗣。以此为线索,顺藤摸瓜寻得会蛊惑之术的当事者。”
“妻主将事件缘由全然告知于我,是想让我出面带你入宫查御医名录。”安平旋即心领神会。
南宫焱欣然而笑:“夫郎实乃聪慧过人。”
安平闻之,佯装嗔怪道:“你每回说同样夸赞话宛如揶揄。”
南宫焱对上安平的眼眸,郑重道:“此为真心之言。”
安平不曾料南宫焱会直抒胸臆,霎时心神恍惚。他立即偏过头,唯恐面红耳热之状被其看了去。
“明日夫郎应当不会装病了吧。”南宫焱起身理了理衣衫,存心揶揄道。
“你……”安平自觉理亏,竟说不出半分反驳的话语来,适才生出的几分心动荡然无存。
这厮,果真不能小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