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生一把抱住了孔垂容的胳膊,“哪条律法说了的?你翻出来读给我听听。”
“你胡搅蛮缠。”孔垂容小小声地嘟哝,因为她确实没有见过这条律法,但是她也没有见过女子和女子成婚。
穆南生从小就能懂她的想法,因而说一句:“你没看见的事情就是不存在,不可以的吗?”
“您没有见过的事情,就是没有的事情吗?您没有读过的诗句,被女儿背出来了,就是大逆不道的吗?”孔垂容语气平平的,看向孔方氏,眼里却含着一汪泪。
从小到大,她都是孔方氏最乖最乖的女儿,从来都没有这么对母亲说过话。孔方氏一时难以置信,一手捂上心口,另一手指着她,连着说了三个‘你’。
待到这三个‘你’字过去,孔方氏有了新的话:“纵然你与穆南生,你们,但她如今要上战场去了!陛下已经准了你穆伯伯的请,明日穆南生就走。阿容,这是战场,谁知道她去了还能不能回得来?!”
“她能!”孔垂容自胸腔震出这一声。
她站起来,眼眶里的泪顺着往下落,而她没有丝毫感觉,只是看着孔方氏说:“她能,娘,她一定能回来。”
孔方氏原本已经被孔垂容气得胸闷气短,可一见女儿红着眼睛落着眼泪,狼狈憔悴,心又边疼边软下来。
到底是捧在掌心里的女儿,到底是唯一的孩子。孔方氏再气再怒,此时此刻也没能再硬起心肠来责骂她。
她缓和了一口气,对孔垂容说:“好孩子,娘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从小便是认定了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可是儿啊,你听娘一句劝: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和女子成亲的道理,你若当真喜欢南生,往后你们还是和从前一样,当一个要好的手帕交。”
孔垂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孔方氏又向她摇摇头:“娘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莫急,慢慢想一想,也要给爹娘一点时间来想一想这件事。你一向是爹娘最疼爱,最好的女儿,无论爹娘做什么,都是想着你能好。你若不好,那我们这做爹娘的,也了无意趣啊。”
自古以来没有女子和女子成婚,自古以来爹娘都是为了儿女好,自古以来,自古以来……
小小的穆南生抱着孔垂容的胳膊,她的眼瞳里盛着对往后美好的期许:“或许等我们长大了,女子和女子就可以成婚了。或许我们会是头一个,往后再有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说,本朝本代,那位叫做穆南生的女子就和她心爱的姑娘成了亲,她们可以,那我们也可以。”
穆南生当时的眼睛好亮呀,孔垂容现在都还能想起来那双眼睛,像是爹从外头买回来的,叫做‘玻璃’的西洋货。
“好啊,南生说得对。或许待我们长大了就可以成婚了,或许我们会是头一个。总之,你会娶我,我会嫁你,谁也不会将我们拆开。”小小的孔垂容侧一点身体,用她短短的小胳膊环抱住穆南生的腰。
两个小女孩儿抱在一起,身体挨着身体,脸贴着脸,是世间最亲密的一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