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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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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担心你们,只担心你。

徐长赢心里默默说着,原本清冷的面容不见疏离,只有柔情,“我已经跟白术说过了,今晚上让她带你出去吃。”

不太放心,他又加了句:“晚上回来替你敷药,莫在油灯旁呆久了。”

兰时乖乖点头,道了声好,乖巧模样,直叫人心软。

道别完徐长赢后,兰时又静静地埋头,整理她最近为搬家要准备的东西。

突然,小人儿从书案上抬起头来,像是灵光一闪,鼓起腮帮子,呼的一下吹灭油灯,捻起裙子就朝外面跑去,“白术,白术!今晚我们去庆丰楼吃吧,我有要事要跟白老板说!”

时至晚时,天空还有半缕霞光未落,归巢的鸟儿在林间攒动,长街上的街灯星星点点,像是要为其照亮归家路。

原以为此次会面是徐时宴设宴,可等到伙计领徐长赢推开门时,才发现坐堂上除了他,还有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在珠帘后静窗边倚着。

“长赢,这位是我的父亲——徐景升,不久前他听闻我约了你出来,便想着也来同你会一面。父亲,这位便是我与你提到了徐长赢,上一届云州府秋闱试解元。”

“长赢拜见国公爷。”

知道老人的身份,徐长赢当即就躬身揖礼,垂头以示尊敬。

“没有这么多的礼节。”

徐景升的声音低沉醇厚,像是远古传来的钟声那般富有磁性。

“现在的我就只是一个为儿为孙的老人家罢了,快起身。”他闻言缓缓起身,只见一位老人从珠帘后走了过来,慈颜之善,让人不敢相信,此人就是传说中那位雷厉风行、有威武雄壮之姿的当朝国公。

三人随即按身份先后落座,屋内仅有的小厮斟好茶后,也在徐时宴的示意下缓缓退了出去。

见无外人,徐景升这才捋着胡子,说道:“之前徐澜曾同我说过,说有位前来府上拜访的小生,与我一位十分重要的人很相似,如今看来,他那副老眼果然没错。”

徐景升似意有所指,精明的目光始终盯着面前宛若从神仙画卷上下来的人,手上端起茶盏,却不饮啄,比起打量,更像是透过一个人,在看另一个人。

“长赢不才,不知国公意下指谁?”

气场之大,如坐针毡,原本来前就已经打好的满篇学术腹稿,在老人的目光下,竟一个字也倒不出来,实在羞愧,徐长赢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直到身边的徐时宴暗地里戳了一下徐景升,他这才像是回过神来,目光汇聚,“…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大概没多少人知道…”

他叹了口气,幽幽目光看向精窗外那抹翠色,“老夫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庶弟弟,自从二十多年前无端一别,至今都没再见过。”

说着说着,他目光暗含悲伤,自嘲道:“呵…怕是如今他就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未必真的能认出来,但有缘的是,你同他年轻时长得极为相似,就像是从一个模子上拓下来的。”

徐景升没有夸大,他又细细将眼前人打量了一番:潋滟桃花目,似波似水,鼻梁高且挺直,下方的薄唇,不笑时极为严肃,但一旦笑起来,却能将人融化。

当年韩姨娘就是以一双美目闻名,徐恪己遗传了她的桃花目,而他则是遗传了徐伯程的丹凤眼,“实在是太像了…”

若非还残留有一丝清明,徐景升怕是会错以为自己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小恪。

事情好像在往另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展。

徐景升一个劲儿地给自己夹菜,“吃吃吃,这庆丰楼酒菜不错。”就连面前的碗碟满了,美酒无了,还把自己的大儿子指使出去换新碗碟。

“让他去吧,成天板着个脸呆坐在这儿,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徐长赢一噎:…要不是亲眼见了您的气势,还真会被哄骗了过去。

徐景升不知他所想,夹菜期间,余光撇见他的碟子里剩了很多蛤蜊,便好奇问道:“怎么不吃蛤蜊?庆丰楼的蛤蜊炖蛋可是一道精品佳肴,很多人慕名前来,都是为了这一口鲜。”

怎料,徐长赢听后却放下筷子,摇头,“我从小便对蛤蜊过敏,也算是奇闻一件了,出生在靠近大海的云州府,竟然会对这再常见不过的海鲜起疹。”

又会这么巧?

小恪也…

一声脆响响彻玄字号间,只见桌面上什么东西都没少,只徐景升面前唯唯缺了一个白瓷杯。

“国公!您没事吧?”

顾不上应承徐长赢担心的话语,也来不及朝外喊人进来收拾,徐景升怔住了。

他不敢相信,苍老的双手都开始止不住颤抖,连带着颌下花白的胡须也摇曳出不一样的颤动,“孩,孩子,老夫在此先跟你道个歉,实在是巧合多了,它,它就没道理啊!”

徐景升说着,眼眶里好似下一秒就要涌出泪水一般,吓得徐长赢顿时手足无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连忙起身弯腰:“学生是不是说错什么,竟使得国公如此激动?”

“好孩子…”

徐景升一连说了几句,眉眼间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见他是真无恙,徐长赢才敢坐回原位,听他继续说:“老夫能否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作答可好?”

“长赢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国公请讲。”

得了答复,徐景升的心瞬间定了定,他微微侧身,抬起衣袖试了下眼角激动的泪,然后理了理衣襟,转身问道:“你家住何处?”

“原云州府钟灵镇上阳县人,现家住城内青龙街清水巷。”

“家中有哪些人?”

“父母十年前坠山去世,目前家中仅有夫人,和一个女使与一个随从。”

坠,坠山吗?

徐景升深吸一口气,突然捏住另一个空瓷杯,精明的丹凤眼里不复干练,反而透过浑浊的双眼,似是能看到一个芝兰玉树的公子正静静地坐在那里,漂亮的桃花眼眯起,生机活泼的样子让人一见欣喜。

“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父亲——”

“是云州本地人吗?”

“不对,不对!又或者我再问清楚一点,你的父亲——”

“是不是汴梁城白虎街十二奎街,前朝最后一任左谏议大夫徐伯程次子

徐恪己…是我的小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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