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时,男人又站在了熟悉的朱门前。
不同的是,这次他很快便被小厮引了进去,言行举止间满是尊敬:“三…徐公子,请随我来。”
徐景升和徐时宴收到消息,匆匆赶来,还没进门就看见一个挺拔的身影,“长赢?”
男子微微转身,月白的光影洒在脸上,半明半暗,恍惚间,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只见他眉眼间的温润全然散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压抑隐忍的气息。
“我可以回来,但有个条件。”
沉重的眼睫缓缓抬起,朦胧的光线迅速扑了进来,直叫人眩晕。
兰时无意识地眨了眨眼睛,思绪回笼,刚想坐起,却发现左手被压麻了,侧头看去,床榻边依稀俯着一个身影,“夫君?”
“嗯?”
男人应声弹起,好似刚刚睡着的那个人不是他,“夫人醒了?”
兰时点点头,随即在徐长赢的帮助下缓缓起身,“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夫君既然累了,怎么也不去休息休息。”
“我不累,要看着你我才放心。”
徐长赢拿过旁边的茶杯,小心翼翼地吹着,然后给她喂水。
清泉入喉,瞬间抚平躁动,兰时一连喝了两三杯才停下。
放下茶杯,无意间留意到男人脸上淡淡的红痕,她忍不住笑了笑:“还说自己不累,那刚刚睡在我身边,像小猪一样打着哼哼的人是谁?”
“夫人说是谁就是谁,我听夫人的。”
男人顿时脸红耳热,一脸无赖的样子,偏生的几分黏腻,兰时知道这是他不安的表现。
她张开双手,缓缓地将自己窝近他的怀里,纤瘦的手臂抚在男人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别怕,夫君,我不还在这儿吗?”
此话一出,瞬间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徐长赢先是怔了怔,然后猛地一下,用力将兰时按在怀中,俊秀的脸窝在她的颈部,但又不敢太用力,就这样别扭地贴着。
“小时…我怕…我已经没有爹娘,没有兰叔,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静静地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鼻尖里全是男人清冽好闻的书墨味,兰时害怕的心像是有了停靠的港湾。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脸往下埋了几分,又蹭了几下,十分缱绻。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仰起小脸,可怜兮兮地说了一句:“我饿了。”
徐长赢瞬间气笑,连带着胸腔也震了一下:“你惯会使唤我。”
“哪有。”兰时撒着娇,原本无神的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迸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我眼睛不好,但鼻子可灵了,夫君若是在不去,怕是连厨房都不保了。”
徐长赢哪会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其实他老早就闻到那股淡淡的烟熏味,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从厨房传来的。
他轻轻刮了一下兰时的鼻尖,像是要将前不久的那次触碰还回来。
“那我现在就去做个清水面?曹大夫说了最近要吃清淡点,少油少盐,这样才不容易留疤。”
小人儿乖巧地点头,而后又重新躲回了被衾里,将有些羞红的小脸换个地方埋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间竟不由自主地对夫君撒娇起来,还有那个抱抱…
天晓得她在面对柳常德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不是爹爹,而是夫君。
而且刚刚夫君突然又唤她作小时…
越想越羞,不一会儿,被衾中多了一个小山丘。
“咳咳咳——咳,卫小二,你这是烧火啊还是烧屋子啊!”
厨房内烟熏火燎,浓浓的黑烟从灶台里不断飘出,接连跑出两个小儿。
“我、我以前在寺庙里也不是干伙房的工作,本就没碰过几次灶台嘛。”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只是他没想到,之前看姑爷烧火这么容易,轮到自己了却是弄得手忙脚乱。
卫二无辜地抹了抹脸,还没等他哭诉完,眼前的一个小灰人竟指着他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卫小二你都成煤炭了,再收拾收拾你都能把自己当柴火烧了!”
“哼,你也没好到哪儿去,你看看你的新衣服,都成灰色了!”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口小吵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说他们乖呢还是不乖呢。
乖吧,简简单单做个饭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不乖吧,他们吵架却还知道要低点儿声,以防吵到兰时休息。
正当他们还在“侃侃而谈”的时候,有人绕过他们,进到厨房里去,三两下就解决浓烟,还把灶火给生起来了。
“姑爷,小姐怎么样了?”
待徐长赢出来,两人走了过去,心急地问道。
“没什么大碍,我已经拜托了附近巡城的士兵和军巡捕[1],夜晚的时候加强对清水巷的巡视,料歹人也不敢再在白天来犯。”
“还有,这两天收拾一下行李,继续住在这里总归是不安全,待夫人好点后我们就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