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
更进一步。
冬日落雪,连席卷的风都带着冰冷的寒意,盛南昭坐在暖乎乎的熏炉旁边,回荡的弦音自带纠缠不清的意味。
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的感觉。
这小狐狸在说什么?
什么意思?
假结婚?
我…我香香软软的小妯娌没有了?!
“好啊你!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直瞒着我们!”
透过半开的窗户,清晰地瞧见身形修长的男子正低着头坐在座位上,双手捧着一杯袅袅雾影的热茶,半响都没有动静。
“大嫂息怒,是长赢没有处理好,不怪夫人。”
“当然不怪她,都怪你!”
一直都是兰时党的盛南昭一点儿也没客气,直接将知情不报的罪名统统扣在狡猾的小狐狸头上。
盛南昭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每每折返的时候都要忍不住重重叹口气,连早就屏退在屋外的纸鸢都听得清楚,只能默默地再往外退几步。
这事一直不解决肯定不是上策。
可当事人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都不知道呢,她一个做“嫂嫂”的在这上火个什么劲儿?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想到这,盛南昭终于停下脚步,转头没好气地瞪了眼腰板直挺挺,滴溜个无辜眼睛直转的男人。
“长赢,不论你和小时如今的关系如何,好歹我还是你的长辈,是你的真嫂嫂,长嫂如母,现在你就实话跟我说,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考取功名,重新给夫人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男人答得快,似想都没想,又像是想了千回百转。
盛南昭当即舒了口气,幸好这小子没读死书,明理是非,当下心气好了几分。
“当真?”
“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徐长赢眉眼坚定专注,死死盯着他好一会儿的盛南昭,在那清墨般的桃花眼内看不到任何一丝的戏谑与草率,这才放下心来。
真是,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家伙,竟然为了在京城安家落户,还联合搞了个什么假契书?!
要是当初能早一步找到长赢和小时他们就好了…
但话又说回来,若是没有安户,兴许两人就更不会在一起…算了。
盛南昭光是想想就觉得脑袋疼,她连忙闭上眼睛,等气息平稳后才开口,“这件事我先帮你压下了,但是——”
盛南昭突然伸手,直指徐长赢,严色警告他:“阿翁可憎恶宠妾灭妻的行为,并早已立下家规,徐家的男人非必要情况下绝不能纳妾…个中因由来龙去脉,你清楚的。”
“大嫂安心,长赢明白。”
即便盛南昭不说,徐长赢自己内心也早已心如明镜。
徐景升无非就是为了防止类似当年的悲剧再次发生,同时也是他留给子孙辈们一个刻骨铭心的警示。
希望徐府上下所有人,都是因为心遇所爱而爱,爱一旦心生,一生便是一辈子。
只不过此家规对于徐长赢而言形同虚设。
即便徐景升不立,他也会这样做。
当初早在上阳县后山上,他和小时从崖上一跃而下时,徐长赢便早已暗暗立誓,只要他大难不死,定护她一世安宁。
他从来没有设想过任何要抛弃兰时的情况。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
“好冷喔,白术,去把里间的熏炉拿过来吧,我在这等夫君。”
沉香阁外寒风萧瑟,雪花飞舞。
兰时怕冷,尤其怕夜晚刺骨的冷风,丫鬟们早已将门窗都关得紧紧的,只在侧角边上开了一小条细缝,留来通气用。
“哎。”白术应了一声,赶忙放下手中滚烫的红薯,往手巾上擦了擦手,便向里走去。
四足莲花形银熏炉体型大,光靠白术一人,连挪都挪动不了。
“青果,你快来帮帮我!”
屋里头的叫喊声接连唤了好几下却无人回应,身边的空气凝结感分毫未动。
兰时心生疑惑,颇为担心地朝后转头:“小果子?你没事吧?”
“啊?”
青果这下才回过神来,看着面露疑惑的兰时,有些拘谨地摇头:“小姐,我没事。”
屋外的呼喊声渐渐消停,冷风喧嚣得厉害。
兰时相信自己的感觉,她眨了眨眼,回身随意地跟青果搭着话:“下午从花庭回来后,你整个人就感觉怪怪的,是不是嫂嫂责骂你了?”
她和修哥儿在外头时,盛南昭让青果半路回去拿点心。
谁料雪天路滑,青果不慎马虎,连颗点心渣子都没剩下。
兰时以为是临走前,盛南昭责怪了几分,青果心里内疚,便安慰道:“没事的,嫂嫂大量,不会介意你的过错。”
“我也不会怪你,不就是一碟点心吗,你若真一直放在心上,那不如改天找厨房的嬷嬷学几手,我等着吃你亲手做的就好了。”
明亮的光透过窗户,静静地倾洒在少女的侧颜,像一束圣光一样照耀着她,令人很自然地就忽略过那略微暗淡的目光。
青果本就心虚,刚对上兰时无神的眼睛,便慌不择路地逃开,腿上的力气瞬时间被人抽走,“啪嗒”一下便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是奴婢笨手笨脚,夫人和小姐责罚也是应该的!”
一语双关,仿佛只有这样说了,她的心才会好受些。
在雪地里挖到信的时候,心中的震惊还没来得及平息,便被人请去了花庭。
她若是提前知道这信中内容,就不会拆破这尴尬的秘密。
不对,如果自己手脚再快点,早一步找到信告诉小姐,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假扮夫妻...
青果没忍住,偷偷抬起头看了眼——
到底为何自家小姐和姑爷要假扮夫妻啊?!
亏得他们几个暗地里还想撮合主子们的同房大计,谁曾想二人之间竟然都是假的!
如今这样——她是不是要准备收拾收拾包袱,等哪一天时候到了,就要滚回那个成天与男人同吃同住,没得与香喷喷的小姐和小猫小狗贴贴的暗卫营生活了…
呜——
谁能教教她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