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发出了被轻微移位又被迫承重的吱呀声。
…其实对于‘杰森’来说,丧钟他的确是特殊的。即便是在某些方面会下意识投以负面印象的蝙蝠猫,他从事实上来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丧钟和‘杰森’他的关系本身就相当的暧昧且边缘模糊,而更加让猫感到糟心的一点是,‘杰森’应该是注意到了,但没有去管。
说是因为被救的吊桥效应与或许些许故意被养成的类似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心理也好;又或者说是一种自暴自弃,因为已经被对方见到过更加糟糕且悲惨的场面也好;又或是听起来挺莫名其妙的……甚至可以说是某种从十一二岁开头到成为罗宾时期就被无意识养成所带来的怪异而扭曲的偏好的潜意识也好。
蝙蝠猫放弃了去深究其中有多少成分应该算是丧钟他有意无意造成的,又有多少部分属于‘杰森’他无意识回应的——以及在或许意识到之后,其中又有多少成分属于‘杰森’他故意只给人一点甜头的。
是的,丧钟他对于‘杰森’来说,本身就算是特殊的。
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表现,其实就已经相当清楚地告知了蝙蝠猫这种关系的特殊性:精神并不稳定,很容易表现出一种阴晴不定,即便在残酷的冷漠下仍然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出现暴戾与偏执倾向的‘杰森’,在一些时候甚至都需要丧钟来踩刹车。
……‘杰森’真的会听。
蝙蝠猫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感觉有点酸涩。
这或许是源自‘杰森’他的那种某方面理智到让人恐惧的特性。
蝙蝠猫见过丧钟他干过情节更加恶劣的事情:寻找机会如同狩猎一般把小丑给干掉,然后故意逼着少年去看新闻录像,就差没有直接提溜着小丑血都还没流干的头颅献给他,来让‘杰森’确信那个给自己造成了惨烈虐待与洗脑的死敌已经彻底死透了。
蝙蝠猫甚至有那个资格去怀疑,要不是因为造成的精神冲击可能会让‘杰森’陷入某种疯癫绝望的状态的话,丧钟他都有可能直接故意让‘杰森’去杀了小丑,还会让小丑当那个被‘杰森’他亲手杀的第一个人——就像丧钟在看见小丑作为后手寄过来的录像带时所感慨的那样。
“……这样会更有戏剧性以及纪念意义。”
丧钟会把‘杰森’给撩拨到一个忍耐的极限,然后再正面安抚他——无论手段是强硬又或者是柔和。
但这其中有一个极其微妙的点在于:‘杰森’他是真的会去听丧钟他在说什么,而他也会真的接受丧钟对他的精神安抚——即便他自己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备受凌虐成长起来的野兽幼崽独自漫游在黑暗的丛林之中,遇到了另一个更加健康、更加健壮的斑斓野兽,在面对对方的接近的时候究竟会做出什么反应?——即便这个闻起来有点熟悉的家伙似乎曾经照料过自己,但对方也同样曾经毫不留情地将自己打伤,不得不蜷缩在曾经收留自己的长辈领地里来养伤。
而被这样一只野兽的侵犯潜规则式的接近,然后又试图蹭嗅自己,甚至动作直接到达了理毛级别的行为,成长起来的幼兽却就这样习惯了一样静静地接受了这样的对待。就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天敌一般,在意识到了对方真的在照料自己之后,野兽模糊的理智让他收起了利爪。
是的,他们仍然会忍不住会彼此相互冲突撕咬,但是在被触碰伤口的时候,却已经学会了不再单纯是应激的攻击周边的一切事物。
本身‘杰森’和丧钟的关系就是界限模糊且暧昧的。
雇佣兵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太高的底线可言,更何况那可是丧钟:单纯的单方面付出对于他来说本身就是违背本性的,以及……他的确曾经试图放过‘杰森’的。他真的曾经试图给予‘杰森’其他的选择,只不过,蝙蝠侠让丧钟失望了而已。不珍惜机会的结果,自然而然就是被激怒了的丧钟,他会毫不留情地以近乎碾碎一般的手段与力度,夺回他自认为应该拥有的一切。
而‘杰森’好像更加无所谓,少年人本身缺乏界定性的隐约的‘某种好感’,很容易在刻意的牵引下变格与越位:但吝啬如阿卡姆骑士,在蝙蝠侠提姆入局之前,他仍然在努力试图让自己保持着一种优势的地位。冰冷的审视最大限度地取代了感情,让本身就憎恶排斥建立稳定关系的他,更多意义上的,只是在宽容对待丧钟对待他的暧昧与时不时擦边调情的态度而已。
……但化学反应与好感就这样乱糟糟地混杂在一起,就如同将易燃易挥发的液体随意堆积在仓库里一样,只等那么一个火花的出现就足以引爆这一切。
只要越界,那么就意味着点燃了那根导火索。
‘杰森’的推拒本身仅仅只是一种条件反射,在如同触电般的被某种被惊吓到的感性动作之后,他就很快用理智迅速说服了自己接受了这一切。动作已经从轻微的不知所措变为了接受,甚至是试图配合……或许还有点被压制后的不甘心。
蝙蝠猫此刻被无意识调动地过于敏感的听觉能够捕捉到属于‘杰森’他难得紊乱而试图找到节奏的呼吸声。
——对于曾经接受过相当多战斗训练的阿卡姆骑士来说,他很少会变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