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闻禛走了过去,沈扬戈正坐在火堆前添柴,他从储物袋里取了干柴,又滴溜溜地滚了几个玩意儿,其中一个浑圆的红薯恰好顺着坡度辘辘滚下,打着圈撞上了他的脚边。
守株待兔?
宁闻禛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俯身捡起它,又向火堆走去,只见地面的阵法泛起莹白的光芒,它却像是个墙头草般,感受到来人气息后霎时黯淡下去,开始装死。
沈扬戈添柴的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动作。他感觉身边一沉,那人自顾自地坐了过来,顺便将“逃跑”红薯递了过来。
他垂眸看了半晌,没有伸手去接,宁闻禛就这样稳稳当当地举着,颇有一种你不收下我就不离开的执拗。终于,还是沈扬戈率先妥协,他从那人掌心捏起了红薯,挑了根更直的树杈,串了上去。
红薯上面还带着那人的余温,沈扬戈表情平淡,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他径直将它送上篝火堆。但在无人察觉处,却无意识地蜷起了手指。
指尖仿佛在发烫。
“现在可以说了吗?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宁闻禛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
沈扬戈墨黑的瞳孔倒映着潦倒的火光,明明灭灭,他嗤笑一声:“我没有生气。”
宁闻禛深深看了他一眼:“可是你刚才失态了,我看得出来,你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他将内心隐约的不安袒露出来,眼角眉梢写满了担忧:“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是关于转经轮……”
闻言,沈扬戈言辞冷冽,打断道:“你不是要问我为什么吗?好,我告诉你——因为我见不得你那么自在,你凭什么有朋友,你只能看着我,那是你欠我的,欠我父亲的。”
见宁闻禛一时语塞,他讽刺道:“就是不知道,你的身份一旦暴露,那些人会不会把你当做异类,会不会想要榨尽你所有的价值。”
宁闻禛老实摇头:“我没有什么价值。”
沈扬戈似乎气极了,又一言不发,他动作粗鲁地将小红薯架在火堆上,随后从储物袋中翻翻找找,扯出一只魔气萦绕的玩意儿,恶狠狠地塞到宁闻禛的怀里。
“这就是我监视你的傀儡,你最好听话点,你永远逃不掉的。”他目露凶光威胁道。
宁闻禛莫名其妙被塞了个黑黢黢的傀儡鸟,触感是温润光滑的木头,它几乎被魔气裹成了个黑团子,瞧不出半点原型,上面散发着阴冷的不祥气息,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物件。
“收好!”沈扬戈严肃命令道。
宁闻禛却不理他,他将触感阴凉的小物件递前,一起烤着篝火,在那人愈发恶劣的目光中,慢吞吞解释道:“好凉,我先烧得暖些。”
沈扬戈定定注视他片刻,见威胁无效,只能憋着闷气将半熟的红薯从架子上取下,继续手动给它翻面。宁闻禛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烤红薯了?”他的目光又落到了身旁的木柴上,“连捡的柴禾都那么标准。”
全部都是易燃干燥,粗细有序的。
只是随口问的问题,那人却浑身一僵,他沉默片刻,只回答道:“要你管。”
宁闻禛却没有品出沈扬戈停顿中的微妙,他只当那人还在同自己赌气,便也跳过了这桩问题。篝火的热气蔓延开来,像是扑面而来令人昏昏欲睡的暖风,让他的心也像是泡在温水中,变得柔软湿润。
他眸光滟潋,侧头端详着身旁人,倏忽又笑了。
“你小时候就喜欢藏到一些角落,每次都要大家去找,宋姨先找,找不到就让雷叔找,雷叔找不到,就让我来找。”
“别说了,很无聊。”
宁闻禛屈膝,他慢慢将头枕在膝上,侧脸看他:“我每次都能找到你。”
“说这些有意思吗?”沈扬戈依旧带着面具,摇曳的火光照在白面具上,落下暖黄色的色调,冷硬的线条却没有半分柔和。
宁闻禛笑笑:“扬戈,我又找到你了。”
沈扬戈没再说话,他径直将枝杈递了过去,冷硬道:“拿着。”
见宁闻禛怔愣着,一时没有反应,他没好气道:“怎么,还要我喂你吃?”
宁闻禛“哦”了一声,他慢吞吞地伸手接过带着余温的树枝,却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了那人的手,微凉的、柔软的。那人却像是触电般,飞速收回了手。
他只剥开一点焦皮,甜糯香味便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他没忍住,悄悄翘起唇角。
是甜的。
*
就这样过了几日,沈扬戈每日早出晚归,宁闻禛也不问他去哪儿,就在附近走走。
期间他偶遇多次“争夺战”,甚至有人把算盘打到他的身上,想着若是胁迫了这个看起来就孱弱的青年,指不定就能威胁到那个惹不得的杀神。
谁家出门在外带个累赘呢?要怪只能怪他的命不好了!
还不得挑事那人脸上笑意扩大,“累赘”就出手了——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似乎侧身一避,抬腿补了一脚,扛刀的人就飞出了几米开外。
嘶……
硬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