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不傻啊,我带你去看看她。”
闻言,沈承安笑了,他用宽厚的手掌牵起少年,径直引他走入房间,转过屏风,只见他的小妻子正倚在软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剑谱。
床边还支着一张小案几,恰好半人高,上面摆满了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宁闻禛甚至从一堆烂布头里瞥到了刻刀,还有雕到一半的通明雀。
子燃月撩起眼皮,正撇嘴想要抱怨这剑谱是什么玩意儿,见到宁闻禛来了,眸子霎时一亮。
“闻禛!”她惊喜坏了,将书甩开,又迫不及待地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凳,亮晶晶的凤眸直直望着沈承安。
沈城主见她的模样,认命叹口气,老老实实当了“搬运工”。
“坐下好好聊聊吧……你宋姨说她吹不得风,便不让下床或者出门,成日就只有我陪她解闷,都快憋出毛病了。”
沈承安将少年按在椅子上,又抬头语重心长地交代妻子:“现在我去熬汤,今日无论你怎么折腾,都必须喝了。”
“不要。”
子燃月皱眉,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可态度固执。
“一半。”沈城主犹犹豫豫地给她减半。
“太苦了,又不让放糖,你偷偷喝了就行。”子燃月不耐烦交代道,最后赶苍蝇般将絮絮叨叨的道侣轰走了。
“闻禛,你可算来了!”她迅速转头,霎时换了一副表情,眉眼带笑,可唇色却格外淡,像是一朵病恹恹的白杜鹃,“怎么样,那小子好玩儿不?”
“他很听话。”宁闻禛笑着回复,又从怀里取出了淡蓝的雀翎,“燃月姐姐,这个还给你。”
“净尘翎?”
子燃月有些不解:“闻禛,我不是教了你认主诀?怎么还没有用呢?”
“它很有用,可以抵御魔气和治伤,燃月姐姐,现在没有危险了,我把它还给你——”见子燃月依旧不认同地蹙眉,他缓声补充道,“而且现在有小扬戈了,你不要的话,也可以给他啊。”
“扬戈他有的是东西,你还操心他呐。”子燃月没好气道,她伸手揉了揉宁闻禛的脑袋,又笑了起来。
“说吧,是不是宋姨又同你说了什么?”她沉吟着,“不会是说了承安母亲的事儿吧。”
“啊?你、你知道……”宁闻禛愣愣出声。
见他一副单纯的白纸模样,一诈就露馅,子燃月噗嗤笑出了声,她的眉眼弯如新月,露出颊旁浅浅的梨涡:“是他们太紧张了!”
“当年,方前辈随沈剑圣入城,损了根骨,身体一直都不好,因而生下了承安后,没多久就仙去了。可我们不一样……”她的语气温柔坚定,“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们呀,就是太小题大做了!”她不满地撇撇嘴,但眼底都是满满笑意,“甚至一开始,承安害怕我有事,竟然说不想要扬戈。”
“天呐,我名字都想好了,是他说不要就不要的?”她叉腰故作凶狠,随即又话锋一转,“怎么样怎么样?扬戈可爱吧!”
宁闻禛被她逗笑了,没忍住弯了嘴角,心中沉甸甸压着的巨石终于碎成粉芥,他抬眸肯定:“可爱。”
“他是天底下最乖的小孩。”
子燃月又缩回了暖融融的被褥里,她探出指尖碰了碰净尘翎,将它戳得颤巍巍,语气又认真起来。
“闻禛,这是给你的,那么它就是你的,不要总是去顾及旁人的想法,也不要因为那个小不点委屈自己,好吗?”
“可是扬戈还小……”
“哎呀!”子燃月无奈长叹一声,她捏了捏宁闻禛的脸蛋,没好气道,“咱俩认识久,还是和他认识久?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呢!”
闻言,宁闻禛的耳根都烧起来了,不知为何,他鼻尖一酸,眼前也是雾蒙蒙的:“我就是,就是觉得应该把最好的给他。”
“那小子能那么娇惯呢?”子燃月搂紧被子撑下巴道,“以后他可有得烦你……”
话音落下,两人竟是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当晚,子燃月又在自家道侣耳边嘀嘀咕咕了。
“承安,有空去和闻禛聊聊吧。”
见妻子艰难撑起身子,沈承安顺势在她身后垫了软枕,又替她捋起一缕鬓发。
“好。”
子燃月弯起嘴角,眉宇间却笼着一层愁绪:“闻禛这孩子心思重,宁大哥本来就对他不太好,现在你围着我转,大家又围着扬戈转,我担心他会失落。”
会失落……
这句话似乎勾起了他幼时的回忆,沈承安的手一顿,用唇轻轻触碰着妻子的颊侧,缓声安抚道:“我明天就去看看他。”
“别人管不着,至少我们得做到公平。”他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