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好赖不吃呢!
于是,老掌柜与童子扒着门框,咬着手绢,眼泪汪汪地目送三人进了死对头的铺子。
“掌柜,我们怎么办?”童子皱眉抬头。
老头一狠心,目露凶光:“不行,必须速联葛川长老,得抢在那群泼皮前头,把赤心石的事儿通知给姜真人!”
“可是……”小童明显有些犹豫,“您怎么就能判断那就是赤心石呢?”他又将目光投向对家,眼见矮胖的掌事正乐颠颠地将人迎入后院。
啊呸!三药堂真是谄媚!
他撇撇嘴,满是不忿。
“他们也没拿出来给我们看呐,之前不是有很多人都说自己的赤心石么,结果我们不是用拆柳水鉴别了吗?都是假的。”
“傻孩子,世上哪有分辨赤心石的东西?”老掌柜抚须缓缓道,“只不过那些人明显在心虚,我诈了一诈,他们就露馅了。”
“方才的人不心虚吗?”
老者一时语塞:“你看他有哪点心虚的样子?若是假的,他的态度未免太过张狂,但若是真的……”
他都不敢想,真的赤心石在自己的铺里被发现,这个消息有是由他亲自上报的,然后,他们将迎来最为神秘的锈刀师姜南的到来。
天!哪一件都能让他在见桓堂横着走!像是只耀武扬威的大螃蟹!
“姜南大人曾交代葛川长老,若是有人来售赤心石,他讲不出形态、说不明来源,甚至无法肯定那是赤心石,就一定要通知他,他会亲自前来辨认——无论是否,不可遗漏。”
“我有一种预感,此番这个宝贝怕是真要现世了。”
“小姚,去!”老者猛一捻须,一锤定音,“速报宗门。”
“我们许是能立大功了!”
*
有见桓堂作为铺垫,三药堂的进展更为顺利,在得知他们先去了对家,掌柜就像坐上火炭了一样,他挪了挪屁股,脸上的笑意几乎都维持不住。
“快,给贵客上茶。”掌柜挥了挥手,便见药童捧着热茶姗姗来迟,他掀开壶盖,眉头便拧紧了,“不是让你们拿白毫吗?这都是什么!”
药童惶恐道:“掌柜的,没、没找到……”
“你这孩子,真是!”
短胖掌柜匆匆起身,向着对座的沈扬戈一拱手:“抱歉各位,多有怠慢,许是我家的药仆将茶叶收到别处了,我这就去换。”
沈扬戈也不戳穿他拙劣的表演,只是淡淡笑道:“无妨,不换也行。”
掌柜一噎,勉强笑道:“使不得使不得!”他将滚烫的茶壶拢在手心,前倾展示道,“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怎么能招待各位呢?”
话罢,他冲着药童使了个眼色,两人行色匆匆地往外出。
黎照瑾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有些奇怪:“方才侍茶的童子明明在外候了许久,倒也不像有疏漏的模样。”
“找茶是假,他们主仆一唱一和,就为了脱身,好去报信。”沈扬戈耸耸肩,他指着身后的楠木架,“那不就是茶罐么。”
“许是等会儿他们回来,会告诉我们安排好了落脚的院子,只等着上头复信呢。”
黎照瑾惊奇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向来纨绔的沈扬戈,竟有如此八面玲珑的一面。
宁闻禛看着沈扬戈良久,缓缓收回目光,注视着茶桌上古朴的纹路,年轮拓印在上面,像是漾开的水波。
他的手搭在腿上,微微蜷起,攥紧了布料。
沈扬戈不该是这样的,至少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那个,不是。
果不其然,等掌柜满脸堆笑地回来时,搓着手表示已经安排好了院落,可供三位贵人落脚。
沈扬戈微微一笑,圆滑地打了个官腔:“就不劳烦掌柜了,毕竟我们手里的赤心石,是真是假也不好说,自然也不好承三药馆的情。”
他起身,不顾掌柜的殷切挽留,径直往外出,最后在迈过门槛时,不忘停顿片刻,状似无意提醒道。
“掌柜也不必送了,毕竟也不知道下次我们是与哪位相见了。”
短胖掌柜笑容一僵,他连连颔首称是,一抬头,就见街对面的见桓堂,木窗后鬼鬼祟祟露出两个脑袋,一老一小,正探头探脑。
见他看了过来,那俩猛地一缩,老掌柜许是腿脚不好,留下了半个灰白的发髻,摇摇晃晃好一会儿,才被一只手给按了下去。
真是为老不尊!
短胖掌柜恶狠狠地收回了目光,心里猛啐一口,脸上的笑愈发灿烂。
他捏着小手绢向沈扬戈等人挥别,信誓旦旦保证。
“您放心,我们这两日便安排好!”
见三人走远了,他又狠狠剜了对面一眼,只见那扇木窗心虚似的悄悄掩上,藏在后面的人笨手笨脚,甚至还夹了手。
三药馆的掌柜不再停留,他拎起衣摆,迈着小短腿往铺里蹿,一边飞奔一边嚷嚷:“快快快!万不能让那老猴抢功!”
“速禀!”他声嘶力竭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