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幼廉才懒得理这群臭虫,他红着眼,像是流着涎水的鬣狗,微微躬身,小心嗅着空气中可能的血腥。
那个人,那个人一定受伤了……
无论他的幻术如何精妙,也绝对逃不过这一鞭!
杜幼廉咧开笑,露出了鲨鱼般的尖牙,他陶醉地捕捉着空气里的“战利品”。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的笑意缓缓僵硬。
没有。
怎么会没有?
怎么会——没有!
杜幼廉的表情愈发怪异,他嘴角的笑越发张扬,但那双野兽的眸子却越瞪越大,几乎要从眼眶里突出来。
他大步凑前,像是猎食的狗般,胡乱一通猛嗅,依旧一无所获。
“不、不可能。”他喃喃道,看着手中的魂玦,那块光斑依旧稳稳指向一处,一个极其明确的位置。
他往左,光斑就往右晃动。
他往右,光斑就游动到了左边。
无论如何,魂玦都清晰明了地指向了一个位置。
正是宁闻禛站立的方向。
杜幼廉目光灼灼,他赫然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找到你了!”他狞笑起来:“我找到你了!”
霎时,瞳术开。
他的眼中闪过无数流光,那正是他的家族血术,可勘破一切虚妄。
他就不信找不到他!
可他的笑意却凝固在脸上,面前依旧空无一人。
什么情况?明明,该在这的!
宁闻禛也想问什么情况,他摊开手心,看着隐隐发亮的衔尾蛇纹,又看向面前满脸茫然的杜幼廉,神色逐渐变得冷硬。
蠢蠢欲动的杀心几乎按捺不住。
可他没办法破开这一层禁制。
现在,很明显,杜幼廉在他面前的轮廓更加清晰了,他的瞳术似乎揭开了一层封印。
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能做到那里了。宁闻禛唇边挂起一抹笑,冰冷讥诮。
贪婪的,无知的鬣狗,让我看看,你的鼻子究竟能嗅到哪里。
果不其然,杜幼廉瞪大了眼睛,他死死逡巡着任何可疑的地方,终于在转眸的瞬间,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阳光下,光线似乎有点发暗,隐隐透出一点水雾的轮廓。
是了!就是那里!
杜幼廉的嘴角几乎要到咧到耳畔。
别以为藏好躯体,剥离魂魄就能摆脱他——
魂印可用魂玦感应,既然指示不清,那他同样剥离躯壳,用自己的神魂融入其中,就能轻易将藏匿起来的小老鼠揪出来。
就是现在,他找到了!
话罢,在所有噤若寒蝉的弟子面前,他一把扼碎了魂玦。
与此同时,一道神魂从他的躯壳中飞出,生生嵌入其中,融入逸散的光斑内。
这个小杂种不是要躲吗!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躲掉他!
妄想!痴心妄想!
杜幼廉半透明的魂体赫然睁开了眼,他正欲猖狂大笑,可笑声却戛然而止,只在喉间发出短促的半个声调。
“哈……”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琼林玉树般的青年,他一身素色山河圆领袍,明明是双多情的桃花眼,如今眼尾微微上挑,显出几分冷峻。腰间坠着柄鱼状小剑,线条拙劣,就像是满汉全席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白馒头,与整体气质格格不入。
“你是谁?”
杜幼廉一下拧紧了眉。
却不料,他话音落下,却见那青年微微侧头,他似乎笑了,霎时间眉眼间春意盎然,冰川尽融。
他听见那人笑道:“你果然看得见我。”
下一刻,视线一片血红。
眼中剧痛袭来,几乎要拧断他的神经,世界霎时陷入无尽的黑暗。
“啊啊啊!”凄厉的惨叫中,杜幼廉强撑着疼痛,捏诀逃离,在光影错乱中,记忆定格在了一个挺拔的剪影上。
那是他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
那人站在背光处,轮廓几乎融化在光晕中,他轻轻攥了下拳,随即“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什么琉璃般质地的东西被生生扼碎。
杜幼廉神魂仓皇归体,同一时间,他摔倒在地,捂住了眼睛,喉间、脑中一同啸叫着,凄惨无比,几乎要吼出血来。
在那层屏障之外,被隔绝在这个世间的领域里,林间所有叶片正嵌着眼睛,大的小的,细长的,圆溜溜的,它们同时注视着躺到在地翻滚的猎物,满意地窃窃私语起来。
“嘻嘻……”
“嘻嘻,有了。”
“有啊,有新同伴了……”
它们滴溜溜地注视着他,死死地、贪婪地盯着。
而站在面前的青年目光冷淡,他居高临下,任由蛇躯的灰烬从指缝中漏出:“可惜了。”
死不了,这副模样果然没法杀人。
好可惜。
此时,浑身湿透的杜幼廉开始抽搐,喉头发出“喀喀”的颤音,他的手背青筋毕露,而被遮住的眼下,正蜿蜒淌出两行血泪。
宁闻禛只剜了他一双眼睛。
可给扬戈赔罪,还远远不够。
得全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