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分不清。”
*
邳川城内。
“闻禛,这花好看吗?”
宁闻禛望去,只见小狗捧着一盆花,笑得灿烂,他也笑了起来:“好看。”
“老板,我要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沈扬戈踮着脚指指点点,阔气摆手,“都给我包起来!”
“好嘞,客官!”花贩乐不可支,手脚麻利地收拾着。
沈扬戈得意地翘起尾巴:“闻禛,你最喜欢好看的花了!我打算回去就在你门口种一棵沙棠,那么大……”他比划起来。
喜欢花吗。
宁闻禛笑意未变,依旧温声道:“哦?我们不住一起?”
“额……”沈扬戈语气霎时弱了,他眨巴着眼睛,竭力圆场,“一起的,咱们院子。”
宁闻禛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接过他手中的一盆花,凑前嗅了嗅:“不错,挺香的。”
“就知道你一定喜欢!”小狗又颠颠地追了上去。
逛了一天的结果就是——
“啊啾啊啾!”狸花猫出门连打两个喷嚏,它翕动着鼻翼,迷瞪眼一看,不好了,药圃里怎么堆满了五颜六色的花。
蜜蜂蝴蝶在花叶中穿梭,好不热闹。
狸花猫傻眼了,它气势汹汹地从花丛中揪出了罪魁祸首:“扬戈,你这是做什么!”
沈扬戈正栽种好最后一株,他咧开一口白牙:“师父,药圃里太单调了,我种些好看的。”
“你!”
狸花猫刚想发怒,可看着傻徒弟灿烂的笑,却又责备不了什么。
他嘟囔道:“你好自为之。”
才第一天,就五迷三道了,若是陷进去,可就再难走出来了。
沈扬戈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或者说,他情愿把头埋进沙里当鸵鸟,也不愿那么早就面对残忍的现实。
闻禛在,这就够了。
*
快乐的时光持续到了晚上,就寝时,沈扬戈哼哧哼哧地铺好新被褥,又在桌上备好温茶,偷偷贴上蕴火符。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扫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准备卷铺盖走人。
正巧遇上了沐浴完的宁闻禛进来。
他穿着单薄的亵衣,湿漉漉的发尾洇开水痕,将小片布料染成半透明,紧紧贴在胸前和腰身处,浑身水汽,像是刚从温泉里捞起来的玉石般,莹润透光。
沈扬戈一时屏住了呼吸,他飞快撇开眼,抱着自己的家当,螃蟹般侧着挪动,生怕碰伤这件易碎瓷器。
“你去哪儿?”宁闻禛奇怪道。
沈扬戈的看着自己的脚尖,耳根又红了:“我出去住。”
“我看过了,不是没有房间了吗?”
沈扬戈支支吾吾:“我去药庐睡。”
“那儿没床。”
“我可以打地铺。”
沈扬戈生怕宁闻禛不信,还将手中的铺盖掂了掂,往前展示:“你看,我都准备了。”
看着狗狗真挚的眼睛,宁闻禛沉默片刻,缓缓道:“可是——我们不是道侣吗?”
“道侣、道侣……”沈扬戈卡壳了,脑子转得飞快,脑回路都要烧了。他扫视四周,终于看见了什么,眼前一亮。
“这床太小了,会挤着你的!”他兴高采烈地指着床铺。
傻了吧唧的。
宁闻禛可懒得同他纠缠,也不想放过到手的乖巧小狗,便缓缓走近,一把扯掉了沈扬戈怀里的被褥。
咚……厚重的被褥落地,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沈扬戈心头,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只觉馥郁的水汽扑面而来。
“床小吗?”他像是蛊惑人心的精怪,声音轻缓。
沈扬戈愣愣点头。
温热的躯体贴了上来,那人好像没站稳,略微下滑,沈扬戈心里一紧,一把捞住他劲瘦的腰身,还不等反应过来,就听他靠在自己胸膛前闷笑出声。
“那你抱着我睡就好了。”
轰隆!沈扬戈耳畔炸开惊雷,他怀中似乎拥着烧红的烙铁,一时松也不是,紧也不是,连呼吸都被剥夺了。
“那……那不成。”沈扬戈结结巴巴,他不知道该看那里,只觉得接触的地方都要烧起来了,偏偏那人微湿发尾落了一滴水,恰好砸在他的手背。
他被烫得一激灵,活像是热油里溅入一滴水,立马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大步,紧紧靠在墙上。
宁闻禛歪头打量片刻,却没说什么,转头向床铺走去。
沈扬戈如临大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见到那人老实坐上了床,给自己盖好被子,他才松了口气。
可算逃过一劫了。
沈扬戈的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却听前方传来了一声轻浅的笑语:“快过来。”
他看去,只见宁闻禛靠在床头,一条腿顺着床边垂落,露出脚踝,一阵风顺着门缝吹入,圆润的脚趾微微蜷起,似乎受凉一般。
宁闻禛笑着看他:“有点冷。”
“你该抱着我的。”他张开双臂,戏谑等待着。
他是坏心眼的猎手,等待着慌张的兔子闭眼跳入陷阱。果不其然,轻飘飘的一个“冷”,就将那人逼了回来。
他赌那人舍不得自己受冻。
哪怕是假的。
沈扬戈紧抿着唇,将他囫囵裹了起来,像是个松软的大面团子,然后往怀中一揣,紧紧拥着。
“睡觉。”他闷声道。
宁闻禛听着那人紊乱的心跳,嘴角又偷偷翘起,在熟悉的气息包裹下,他终于安心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