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呀,那哥哥要不要跟我做个交换。”
魏甲宁宠溺地笑:“小丫头又想什么鬼点子呢?”
“我跟你说个我心里憋屈的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迟疑了一下,魏甲宁抱臂:“成交。”
孔雯锦抬头看着夕阳:“十月的时候我们班陆家铭丢了钱,没找到小偷也没找回钱。我们班就有同学自发捐钱暂时帮他。我也捐了。之前我的生活费总会剩余一些,捐钱那星期不够,回家多问爸爸要了,他很不高兴。响应号召往灾区捐款、给需要的人捐款,爸爸每次都一副仇大苦深的表情,好像我犯了好大的错。可能之前魏乙宁在,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所以我没那么在意,这次我一个人面对爸爸,挺难过的。虽然过去很久了,但我依然介意。”
“叔叔是这样,我爸偶尔比叔叔好一些。跟他们置气没必要的。”
“你知道魏乙宁怎么劝我吗?她说:做你该做的,你认为自己做得对就不要管那些阻碍。”提起魏乙宁,孔雯锦的目光总会变得温柔。
魏甲宁赞同:“小乙说得对。”
粗枝大叶。孔雯锦也不期望堂兄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反而庆幸。直到堂兄又问:“你现在还对小乙有心思吗?”
“我不知道。”孔雯锦别开眼,“该你了。为什么突然这么不放心我?”
魏甲宁深吸一口气,手扶后备箱:“世平一个远亲,在学校被欺负了。很糟糕。祸不单行,先被不良女生校园霸凌,又被坏种男老师侵犯,更可怜的是,她的父母觉得有这些遭遇都怪她自己。心理治疗不管用,送进了精神病院。”
“怎么会这样?”
“我在她进精神病院后,看到你世平哥哥拍的照片,其貌不扬的一个小姑娘,一辈子近乎被毁了。我起了恶寒。以前小乙上学我想,万一有人欺负她,我非要报仇不可。你们都是我妹妹,如果你们有意外受到什么伤害,我会亲手打死坏人。”
车身晃了一下。车里的姚世平翻了个身,醒了。
“醒了。”孔雯锦摸车子,“你对世平哥哥真好。”
魏甲宁脸上一抹羞涩:“他对我更好。”见姚世平从车里出来,又附耳,“他说过两年要娶我,还要三媒六礼。他这个人好像把我宠的像个女孩子。”
刚说完,姚世平走来:“说什么悄悄话呢?”
“哥哥好。”孔雯锦礼貌地打招呼。
“不好意思啊妹妹,等很久了吧。好久不见,长高了。”姚世平从魏甲宁手里接过书包,拉开车门,“请上车。”
天完全黑了。在接上魏丙宁后紧赶慢赶买了饼一口没吃,赶上八点的烟花宴。
流光溢彩,绚烂夺目。正怜火树千春妍,忽见清辉映月阑。
人山人海中,孔雯锦抬着头,含着笑,和哥哥们牵着手,幸福洋溢在脸上。
烟花在她明亮的眼睛里绽放。
有小朋友骑在父母肩头兴奋地叫着。孔雯锦想起曾经自己也那样骑在魏乙宁肩头,除夕夜逛花灯,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糖葫芦,一手搂了她,小手正贴在她额头中间。
那时魏乙宁交代让自己别乱动,说自己重了抱不动,而且糖葫芦签很危险,别戳到自己或扎到人。想拿糖葫芦堵她的嘴,只剩最后一颗,孔雯锦把尖头拿手里,圆头往下放:“你快点咬一口,我看不到你的嘴!”
等糖葫芦再举起来,只剩一根签了。孔雯锦委屈巴巴:“就咬一口。”
然而差点惹哭自己的始作俑者还吧唧嘴:“好吃。”
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自己站在板凳上给客人炒饭。小小的身躯憋红了脸颠锅,魏甲宁买了他的饭还多给一些钱。
当晚视、听、闻、尝,四大感官都被满足了。提前和孔灵灵报备过,凌晨结束后顺利进入酒店,姚世平开了套房,有单独的一间卧房一张大床,外面还有一张大床和沙发。
唯一的女孩子住卧房,男孩子们在客厅休息。姚世平主动睡沙发。
困得不行,孔雯锦先洗漱后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衣服没脱,门也没反锁。
卫生间里,魏甲宁正刷牙,弟弟魏丙宁讲了个笑话,“噗嗤”一笑,弟弟就被吐了一脸泡沫,一脸惊恐照镜子。
继而,尖叫声起。
睡着的孔雯锦一个激灵被吓醒,又听到笑声和提醒声,外面安静了。
想翻身再睡,外面魏家正儿八经的子孙都在,只差魏乙宁。
她今晚怎么过的呢?
好想她。
回忆一幕幕映入脑海。
刚上初中时觉得和身边很多富家子弟格格不入,郁闷且些许自卑。魏乙宁说:“你只要做好自己,剩下的会有人看到。是真心就珍惜,不是圈子,别硬融。健康首要,读书次要,花香自有蝶飞来。我相信你。”
第一次和好朋友分道扬镳,孔雯锦悲伤。魏乙宁蹲下摸自己的头:“其实,不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长大后的很多离别是没有告别的。有些人的离开悄无声息,会有人代替他重新进入你的生命里。也有些,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再没有人入心。”
人的一辈子会经历很多重逢和离别。如果每次离别都伤心,会短命吧?孔雯锦想着,翻了个身,正对窗户。
没有拉窗帘,外面深蓝的夜空中挂着下弦月,正好又一束烟花绽放。
小学时有个转校生,长得很帅,因为这个小帅哥,自己和魏乙宁展开相貌讨论。当时她正在阳光下给自己掏耳朵,第一次觉得她还挺搞笑。
孔雯锦说:“毅恒哥哥帅,但他不能笑,他笑起来不好看。”
“他哭也不好看。”
“你见过他哭吗?”
“见过,鼻涕都流嘴里了。”
听到这话,孔雯锦忍俊不禁:“什么时候呀?”
“我初中的时候。很丑。不想回忆。没见过哭那么丑的人。”
这话把自己逗得花枝乱颤,魏乙宁掏耳朵的手不敢再动,等自己停下来她才弹了自己脑瓜:“耳朵不想要了突然那么笑?”
想到张毅恒哭得很丑的样子,孔雯锦又笑倒在魏乙宁腿上。
她曾教育自己尽量不要评价别人的外貌,唯一一次评价竟然是张毅恒哭起来很丑。即使他丑,她也把他当最好的朋友。她说,人与人之间,最需要的是理解与尊重,将心比心。如果人人都懂得理解与尊重,这个世界会美好很多。
将心比心,太难了。设身处地,太假了。
总理解尊重别人,会有回报吗?总将心比心,会累吗?
还有一次。记得回家正好听爸爸说:“麻烦的事让你大伯找熟人。”
魏乙宁说:“必须找大伯熟人?”
妈妈说:“你爸的意思是熟人更用心。”
“难道不熟的人不用心?不熟的医生不好好看病,不熟的老师不好好教学,不熟的警察不好好接案?”
魏远啪地拍桌子:“话这么多我看你好得很!以后别找长辈帮你!”
拍桌子吓了孔雯锦一跳,魏乙宁却面不改色,默默换鞋出门。
另一处。寒风呼啸。部队里半夜起来上厕所的魏乙宁抬头望下弦月,呢喃:“新年快乐。”想起9岁的孔雯锦曾在这样的月光下,一步一步悄悄跟在自己身后。
魏乙宁转过头:“别藏了,看见你了。”
小雯锦心虚却辞严义正:“我怕你丢才跟着你。不许赶我。”
又可爱又可笑。魏乙宁伸手:“来。”
孔雯锦三步作两步把小手放在那只大手里。
手牵手晃着,一高一矮,迎着月光照的影子长长的。
她说:“我们很幸运,会越来越好。”
“幸福快乐不是结局,是方向。”
“常思一二,不思八/九。”
“知足能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