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牵我舞如飞,你一引我懂进退~”
听众表情各异。沈曼摇头:“跑了。”刘静歌热泪盈眶:“让你唱歌是我今天做的最勇敢的决定。”
但孔雯锦没有停下:
“苦乐都跟随,举手投足不违背
将谦卑,温柔成绝对
你错我不肯对,你懵懂我蒙昧
心火怎甘心扬汤止沸
你枯我不曾萎,你倦我也不敢累
用什么暖你一千岁~”
感受到炽热的目光,魏乙宁起身,开门正听:假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
包厢里欢声笑语,吵吵闹闹。KTV露台:“有烟吗?”
张毅恒递烟:“你吸烟?”见她撕掉一层烟纸搓烟草,“K!我这中华!浪费!不躲躲她?”
“为什么躲?”
“你俩神了。失踪案人贩子虐待都小儿科,活着就比器官买卖强。去年X县一高中女生帮一迷路男孩带路,然后这女生走进一胡同的监控盲区消失了。前段案子办了,那男孩是托儿,专利用人的善良作恶,女生被骗走QJ了。幸亏你跟雯锦是真的。别随便捡小孩。你猜涉黄为什么抓?一部分避免女性成为商品生成的产业链,个别卖Y团伙背后有更大组织更多罪恶。你知道我们之前抓过多少未成年卖Y吗?但有时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不是经侦?”
“你TM,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连我干嘛的都不知道?谁跟你说我经侦?本少爷刑侦的!”张毅恒把衣服向上一拉,“刀伤,枪伤,老子之前出生入死你忘了?”
“他们哪儿来的枪?”
“老魏,我理解你妹妹了,真想给你一拳。非法途径获取的!现在想有枪难,小罪犯没那机会。以前有枪,现在大案出警才给配枪。HDD发现就大案。我们彼此就一句注意安全。我很少参与黄赌毒,好歹没那么危险。”
“凶杀案多吗?现场臭不臭?”
“废话。你没跟你们局前线记者打过交道?你听也得听过。得非自然死亡有人报案,现在重大刑事案件少。社会安定,扫黑除恶反贪的电视剧是敢让看的,不敢让看的多了去了,尺度大到吓死人。有时候自己队伍也不干净,腹背受敌。水没那么浅没那么安全,不是生活在阳光下这世界就没有黑暗了。”
“有没有美女法医验尸?”
“狗屁!我们法医男的,队里俩女警很少跟着我。说实话,她俩不如你,我怕耽误行动,跟隔壁县那女阎王一样我不担心。咱隔壁县有个刑侦队长人称‘女阎王’,比你身手都好,特战队退役的。我的任务不是民众调解指挥交通。不需要打打杀杀也行,抓捕之类她俩干不来,加起来才能打过男警,出现场埋伏打架万一给穷凶极恶的罪犯当人质,摆明送人头。这要命的事谁都别拖我后腿。”
“电视剧里女警都是团宠。”
“这么跟你说:少看电视剧。”
“下次叫我。”
张毅恒吐烟圈:“你当玩游戏呢?不过可以请雯锦当顾问。”
“嗯?以前还说我适合当警察。”
“放屁,你什么样自己不知道啊还跟我装。以前是以前,以前觉得有正义感、有身手就能当个好警察。像你这种共情能力强的是大忌。犯罪嫌疑人也可能受害者,有完美的动机理由。一码归一码,不能被利用。感情用事,别人就借着你这点儿吸干你的血。说句你不爱听的,我后来没考虑过你,什么时候你不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这心理年龄跟生理年龄对得上了。你别这表情,你自己想听的!你知道多少人偷偷骂我没本事只是关系户吗?我能计较?那我在局里是关系户,到犯人窝里还是关系户?要不是我不怕死我们队能立那么多功?
我问你,一女的被一男的QJ,发现自己得了AZ报警,结果那男的只被判几年。女的就不忿啊,找各种跟那男的一样的人渣,不是给人家传染病毒就是想办法弄死。你知道真相后怎么办?”没得到回应,点烟,“优柔寡断的,还用考虑?该怎么办怎么办,依法处理。”
“有谁替她喊冤?”
“谁替那些失去家人的人、莫名被传染病毒的人喊冤?就算该死也归法律管。还没跟你说这真实案例呢!女的判死刑你说气不气?我承认现存法律不健全。我一小警察只能尽应尽的职责。法医老陈也说他只负责验尸,只听我们讨论不发言。我负责办案,怎么判是法院的事。我们只负得起自己分内的责任。”
“你现在这么现实?”
“你在文广受那么多气还没学会现实?怎么越长越回去?你大学都比现在成熟,你大学真是你这三十年人生的高光时刻。人不能活得太较真儿。之前有个受害者才十五六岁,被侵犯抑郁要跳楼,老王明明都抓住她手了结果底下有人起哄让她别磨叽赶紧跳,然后人就把老王的手甩开跳了。”
“后来呢?”
“后来老王哭得跟个小孩似的辞职了。他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助。女孩死了,犯人判了五年,起哄让她跳楼的屁事也没有。”
“当正义得不到申张时,纯粹的复仇就是唯一的正义,甚至是高尚的。看过《沉默的真相》吗?如果我死了,你能心平气和替我找到真相吗?”
“滚!”张毅恒怒怼,“你TM没话说了咒自己?你怎么了问这么多不合时宜的问题?揍你啊!”
谁知魏乙宁突然笑了:“多谢你这个反应。”
“老魏,雯锦那么小跟着你按照你的计划长,没成就感吗?你多想想她。”
“她长她自己的,我没有计划,比我想象得好。”
“我才知道你俩这样叫骨科。”
“骨科医院?”
“老古董!就是兄妹或者姐弟亲情之间那个。不止骨科,禁忌之恋占全了!年龄差、骨科、同性、地下情,主打一个劲爆。”
“毛病。”
张毅恒得意:“多元化多样性与时俱进,像我这种包容性强的能当大领导懂不懂啊你?不过真的,从了她婆媳关系都没有,别被别人抢占先机,让别的猪拱了。”
“张队做警察亏不亏?”
“你天天敲电脑亏不亏?有电脑技术都不知道破解分享。”
“作为警察下载SEX视频。低俗。”
“你怎么知道?不懂欣赏!男人好色天经地义。别给我借题发挥啊!敢说出去我把你手弄骨折。”
“嗯?”
“这都不懂?”张毅恒嘿嘿一笑,“你和你家小祖宗的X福全靠你。”
魏乙宁的脸抹上红晕,睨他:“三秒钟三公分。”
“靠!老子******宇宙最持久猛男!你懂个屁!我媳妇才有发言权!”
“不是发言,我在诅咒。”
“恶毒!哎?你没处过对象也知道?我以为你纯情少年呢。没有心脏我还可以想念你,没有XT我还可以燃烧你哈哈!写得真好,不是反话。生活简单思想龌龊……”张毅恒迎风念诗,“我跟你说,冯唐的诗要多读!不打马赛克。”
忽的背后一声清咳。
两个人僵住,见孔雯锦挽着沈曼的胳膊嫌弃地看着他们。
先反应的是张毅恒,掐了烟谄媚一只手给沈曼的头遮挡:“下着雨怎么出来了?”
沈曼眼神戏谑:“魏的上级给小锦打电话请吃饭。”
“什么意思?老魏领导给小妹打电话?男的女的?”
“男的。”孔雯锦挽着沈曼的胳膊没有松,“上次接我哥回家,有个姓肖的导演问我要微信,说有个角色适合我。”
“家属都不放过,别去。老魏!说话。”
一阵凉风,细雨绵绵落在脸上。魏乙宁平静:“肖导看上你是好事。想当演员就去当。”
“啧。”张毅恒恨铁不成钢,“走走走,回去说。”双手为沈曼挡雨。沈曼的眉头也锁了起来。
那人无动于衷,正要再开口,她单位有情况处理。眼见又要离开,孔雯锦咬牙,梗着脖子:“我待会儿去找冯一晨。”
“不行。”临走的魏乙宁满头黑线。
“关你什么事?”
“你是我妹妹,我不同意。”
沈曼感觉孔雯锦挽着自己的手臂紧了,而后她松开手,近前一步:“魏乙宁,你搞不搞笑?我今天只问你一句——你对我,究竟有没有爱情?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没有,我想方设法死了心,以后再不纠缠。”
魏乙宁暗暗握拳。
几秒后,果断正视,一字一句坚决:“没有。”径直从紧挨的三人身旁走过。
一阵风过,乌云飘来。雨滴渐渐大了。
孔雯锦心酸:“我希望,从来没有认识你。”
带有哭腔的声音入耳,魏乙宁脚下一顿,喉咙一动,继续前进。
雨点打在前车窗,雨刷吱吱刮着。耳边依然是《牵丝戏》。间奏中,红灯停车,望向窗外,落下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