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念念的暑假来临。领导的儿子原本考民办大专都悬,如今考上公办大专,领导答应魏远尽力撮合。孔雯锦成年后除了计算好的必要费用再没有得过零花钱,这次魏远破天荒转了两千,说是辛苦费。
两千被划进旅行资金。
长途跋涉,出站打起精神伸懒腰,孔雯锦腿软撒娇:“好累啊,以后再也不坐火车跑这么远了。”魏乙宁笑着道好,一手拉行李箱,一手牵孔雯锦。
不足二十米处,一个男人气势汹汹向一个女孩走去,亮出菜刀。
说时迟那时快,刀砍向那个女孩前魏乙宁扑倒女孩在地上翻滚。疼痛感来袭。拿刀的男人咒骂着换了人,把刀砍向一个路过的中年妇女。
鲜血四溅。
全乱套了。
到处尖叫、杂乱无章地逃跑。犯罪分子逮谁砍谁,转眼又准备再砍个手无缚鸡之力跑不动的小学生。
突然一记飞脚把他踢倒,菜刀掉落。
莫名被撇下见心上人打斗,孔雯锦大惊失色,瞳孔放大,大喊:“背后!”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有大叔踹飞犯罪分子压制。两个胆大的青壮年来帮忙。
脑子轰地炸开,世界仿佛静止。
刚才发生的一切重复播放着。地上的菜刀纹丝未动,犯罪分子另一把备用匕首捅进魏乙宁身体,而后被一个大叔踢飞控制。
腰间被血弥漫,魏乙宁望向疯一般奔向自己的孔雯锦,苦笑。
抢救室外,几个警察努力用标准的普通话录完笔录,留下一个陪着孔雯锦。
手术过程很漫长。期间李静打电话说好久没见约看电影,得知魏乙宁生死不明,从床上弹坐。听小闺蜜崩溃,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哭。
警察安慰止血及时,不会有问题。孔雯锦抽抽搭搭:“锦旗有什么用,见义勇为表彰有什么用,我只想她好好的。”
深思熟虑,李静再次打来电话,说姐姐吉人自有天相,话到最后,迟疑:“你们两个,我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呢……虽然我不太能接受,但因为是你,我愿意理解支持……雯雯别哭,我买了机票,晚上就能到。”
警察昏昏欲睡,孔雯锦全神贯注盯着“手术中”。
灯灭。主刀大夫出来。孔雯锦一个箭步。
“手术成功。”
在孔雯锦瘫倒之前,警察扶了她。
生命体征稳定,转入普通病房观察。
路过ICU,李静风尘仆仆,带着乔之海和父亲配的秘书,主动把孔雯锦搂进怀里,啜泣声又起。
乔之海自觉观察周围,要隔壁的空病房。医院说不符合规定,银行卡出来,一间病房也顺利出来。
几人如约保密。李静好说歹说劝孔雯锦休息。乔之海自从在女朋友家工作学会的第一项技能就是听话、不问。他不认为跟着女朋友干丢脸,堂堂正正凭本事赚钱,他的腰板挺得很直。乔之海的“男德”是挑剔的刘静歌都竖大拇指的,偶尔提起滑雪那次:“阿雯给静静撞出来个绝美爱情!”
半夜,噩梦惊醒的孔雯锦睡不着往走廊尽头窗边,有的病房没睡,说的方言也听不懂。路过的一间病房,一老太太普通话说某座寺庙特别灵验。另一老太太说她信基督,耶稣会保佑的。
耶稣。佛祖。安拉。
唯物主义,也想求神拜佛。
今夜没有星辰,也无皓月。四四方方的窗户装不下广阔的天空,可许多人的牵挂就在这里。
回到病房,李静醒了,担忧地劝保重身体才能更好地照顾姐姐。
道理都懂。孔雯锦躺下,不再回想那可怕的瞬间,然而回忆甜蜜时刻也丝毫没有笑意。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睡着。
大早听到鸡鸣。发现孔雯锦不见,乔之海也不见了,李静要问护士,微信收到消息:雯锦不对劲,我跟踪着,别担心。
有风,万里无云。打车到寺庙附近徒步寻找,头发吹得散乱,心却坚定不移。
地方偏僻,像座野庙,有僧人身影过,警惕的心放松了些。来之前买了防身用品以防万一,孔雯锦不想让李静知道自己做这种事。
寺庙一角映入眼帘,狂风骤起。
大殿与大门距离不远,甚至大门口已经看到供奉的佛祖雕像下半身。
有人刚出来,孔雯锦望天:“多谢老天垂怜,没送我滂沱大雨。这大风也能让您检验我的心。”面向寺庙大门,双手合十,三叩九拜。又起身走了三步,再次跪下,双手合十,三叩九拜。
之后,三步一跪,三步一跪,直到进大殿一刹那,嗓子哽咽,眼睛酸涩,“扑通”一声,跪于蒲团:“我的心上人,是个英雄。她总告诉我要为自己而活,可她总为了别人舍弃自己。如果有报应,如果要惩罚,都请降于我身。我愿折己之寿,换她余生安康。”
躲藏在后面的乔之海震撼。
窗外的风呼啸着。工作一年的李静相比读书时更加端庄大气,彬彬有礼。她言语和煦,举止温柔,不像那种干练的、在公司独当一面的女上司,而像光荣的人民教师。
心电监护仪平稳跳动。李静暗想:“亲姐妹也可以吗?以后怎么办呢?”
记者在追踪采访。这件事上新闻了。但李父有手段,提前把女儿要走的路趟平。他赞赏地说人应该知恩图报。李家恢复名誉且蒸蒸日上。刘静歌说李静的人生是她可望不可及的,她这种没有背景的平民小百姓只会和李静这种生来上流社会的人渐行渐远,如果没有孔雯锦,她根本不敢想这辈子能认识这么一个低调的富豪世家。
这次李静来找自己的阵仗孔雯锦看到了。当时一心在魏乙宁身上所以忽略不少。初中李静就是学校里排名前几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后来她家沉寂,再后来,她爸杀回来了,远超曾经最辉煌的时候。
人的命运挺可笑的。李静当初也以为自己家就那样了,毕竟李家传到她这一代已经没落。父亲入狱,再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家里那两年的困难自己有切身体会。谁知突然平冤,父亲回来那天全家吓了一跳。父亲说:“你们三个生在李家做我的孩子注定终生富贵。”妹妹学习不好,父亲打算送她去国外读书。李静想,再有钱也买不来WK大学的全日制毕业证书,孔雯锦是自己的贵人。
刚抬头见孔雯锦凌乱又狼狈地走进来。李静:“你去哪儿了?”
“外面风很大。”孔雯锦答非所问,推了卫生间的门,“我整理一下。你休息吧,换我。”
知道她情绪不高,李静没有多问,交代有需要去隔壁叫自己。
病房安静下来。坐到床边,孔雯锦扶额:“你是不是该醒了?”
“我眼睛痛,不想再哭了。”
“你真的很混蛋。你老婆在你身边站着,跑去保护别人。”
“那个护士把你看光了,我都没看过,你过分了魏乙宁……”
“我才不会殉情。我回去就找个男生订婚。你孤独终老吧!”
自言自语半天,孔雯锦的声音软了下来,给心上人按摩手:“我骗你的,你别信。我今天做了个好笑的事,我跟佛祖许愿让你娶我。你说佛祖会不会很无语?”
“可我想嫁给你。魏乙宁,我很早很早就说过要嫁给你。你带我回家的第一天,我说要嫁给你,给你生孩子。”说着笑起来,“你估计不记得。你总是忘,大家总是忘,只让我自己记得。”
“佛祖不理我,你也不理我。”
“不…会。”突兀而沙哑的一声。
孔雯锦一愣,望向那双慢慢睁开的眼睛,不由含泪,嗓子有点烫,咬唇:“醒了?”
魏乙宁虚弱地笑:“我听见你叫我了。不能,不醒。”
医生护士纷纷赶来。
脑子接收着各种询问,身体接受着各种检测,魏乙宁的目光始终在孔雯锦身上。而孔雯锦并没有看这边,烧完水倒水,倒完水削水果,一刻没回头。
好容易人走,门也被带上。魏乙宁动了下,疼得呲牙咧嘴:“你看到我当时速度多快了吗?”
“看到了。”孔雯锦削完苹果削梨,冷漠地回答。
“我没有白练,保护你绰绰有余。”
“嗯。”
察觉孔雯锦兴致不高,虽没有在病床旁,可总感到一股寒气。
“你讲话听起来怎么没有温度?”
“你想要什么温度?我昨天刚经历你在我怀里慢慢凉下去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