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湾得否生意最火的时候,刘静歌返乡。不是回去过年。她的大黄死了。狗狗可以自然死亡,结果被丧心病狂的人投了毒。很久没听过脏话,那会儿脏话、诅咒满屋飞,李静瞠目结舌。
正好李星星在看狗狗视频合集,就念:“后来啊,那个小小的土堆上,长出了狗尾巴草,你一靠近,它轻轻的摇啊摇……”成功获得一顿暴打。
不耽误开张。李静和孔雯锦偶尔突袭,李星星竖着兰花指要她们放心。
与此同时,国外一个博士生项目工程邀请鹏洋,赵军献推荐了孔雯锦。
除夕夜孔雯锦和魏乙宁一起烧菜,除了必要交谈别无二话。
父母熬不住提前休息。客厅播着春晚,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啃甘蔗。
跨年前一分钟电话响,武向阳的脸出现:“姐姐新年快乐!我在外面和朋友一起跨年……”
声音外放。他的话稠密。直到跨年倒计时整点钟声敲响,礼花绽放。武向阳拱手:“姐姐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姐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大吉大利!”
祝福词很长,武向阳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礼节性拜了年,魏乙宁推脱两句挂掉电话。感到身边低气压,装作不经意扭头,正和眼里闪烁着寒光的孔雯锦对视。
长发马尾的魏乙宁回过头勾了嘴角。
大年初一四口人在新鑫,初二和孔敏敏三口去孔家,初三回魏家和魏高魏华两家一起。初四和往年一样,登门访亲。初五来了不速之客——往年并没有交往过的远房表姑。
表姑提了一箱家家红,带三个小孩。孔灵灵张罗着午饭,魏乙宁帮忙。小孩们给魏远拜年,得了压岁钱。
在房间正验算公式。表姑推门,打过招呼满脸堆笑:“傻孩子!叫姐姐甜一点,雯锦姐姐给你们发压岁钱。”听到这话,孔雯锦礼貌的笑容消失。表姑接着说:“咱们家啊雯锦姐姐最能赚钱,一定向姐姐学习。”
“不好意思。”魏乙宁从后面冒出来,“姑,雯锦工作的时候我们全家都不敢打扰,有什么出去说吧。”本想拉孩子们离开,然而一个比一个犟,拿炸薯片诱惑,不容分辩关了房门。之后忽略表姑的碎碎念和挑拨离间,送瘟神般开车把人送走,回了两箱礼。
只听过救急不救贫。魏远不满:“三姑家的一个比一个穷得理直气壮,懒得闲出屁,自己不干活儿年年找我哥要压岁钱,今年这帮穷光蛋要饭要到我这儿来。”
“什么东西!”表姑站在自家村口,“有钱都不知道帮扶亲戚。抠P眼吮指头,良心喂狗了!”
初六,鲁柯邀请魏、孔来自己家。女儿朱晓萌小学平均考四五十分门门不及格。魏乙宁逗弄着小外甥,孔雯锦翻阅着外甥女的试卷。
一方欢声笑语,一方屏气凝神。
惊人的分数和难以理解的错题令孔雯锦怀疑人生。
拉着外甥手走来的魏乙宁翻试卷:“好数字。吉祥,五福临门。多考十一分六六大顺。”蹲下揉外甥女的头,表示这些题她可以教。
对于她的行为,孔雯锦无法判断是在向自己示好还是源于她本身就喜欢替人解围,从小她就这样。
想到出国进修,慢慢别开眼。
春运返程。拥挤不堪中,孔雯锦先火车转车,最终坐上国际航班。
国医堂门诊。前一位病患开门,后一位进。关门的一瞬,沈曼发现门外的熟人。她肚子越来越大,预产期在这几天,医院允许请产假,她没有请,魏乙宁要照顾,她也没同意。
送走病患,沈曼艰难扶腰起身,开门:“进来吧。”
“遵医嘱,来复诊。”
沈曼淡淡的:“是么?我让你什么时候来?”
“前天。”魏乙宁尴尬地坐下。
“倒是遵医嘱。”
“我尽量赶回来不容易。别旁敲侧击批评我了。没完全听沈医生的话是我的错。中午请你吃饭。有熟悉的产科医生安排么?”
“没有熟悉的,但他们会安排。”
“嗯?没熟悉的医生?”
“医院这么大,同科室能认全所有医护就不错。”
见沈曼行动不便,魏乙宁帮她脱下白大褂,又帮她把挂在门后的羽绒服穿上,再次请求去照顾。
沈曼摇头:“不是我不愿意,而是你的身份和雨菲不同。知道你和小锦恋爱后不能不考虑小锦会不会多想。你和小锦,我只能接受小锦更亲近的帮助。我母亲到时也会来。”
“有需要,随时联系。”魏乙宁叹气,扶着沈曼往电梯走。
大厅,一群人推着病床极速奔跑。急诊手术室外,中年女子声嘶力竭,扑通给医生跪下:“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啊!”
小规培医生泪流满面:“阿姨您快起来!我们尽力了,我们真的尽力了。”
电梯门开。行动方便的人先下,随后魏乙宁扶着沈曼从电梯走出。医生的警觉让沈曼回过头,转而被搀着往急诊方向。
其中一位死者家属哭得用力过猛昏厥,一头栽下。几个医护手忙脚乱救助。
另一位男性家属脖子青筋显出,泪水在眼眶打转,却咬牙没敢松,扶着墙,浑身打颤。
胸前大滩血迹的规培生无力地蹲在地上,和医师说:“我从小就幻想治病救人。我学医就想救人。可我,真的适合这项职业吗?余老师,病人怎么能死在我们医生手上啊?他,那么努力活着,那么信任我们,为什么,救不活他……究竟哪一步错了……”
被救助的中年女子醒来,接着,撕心裂肺的一声:“老天呐!”
“走吧。”沈曼转身,表情淡漠,习以为常。
那位余医生走来:“沈大夫。”
此刻魏乙宁的红目逐渐恢复如常,问那个哭的医生叫什么。
余医生说那是洪主任带的小徒弟,今年新来的规培生。听出魏乙宁的弦外之音在夸小规培有良知,余医生风轻云淡:“沈大夫的朋友对医护职业知之甚少啊。医院最忌讳共情。感情多于理智,自己稀里哗啦的让病人怎么信任。何况避免职业暴露是对其他千千万万的人负责,医闹会抓最软的那个人欺负,你哭、共情,他们觉得你自责内疚,要讹人。有传染病患者临死前想拉垫背,治疗照顾他的那个人必须格外小心。医院是最能体现人性的地方。”
余医生有工作先告辞。沈曼依旧被扶着缓慢步行,轻道:“共情力强不好。”
“你当年怎么没想着做西医。”
“喜欢中医。”沈曼抬眸,“不过医生这个职业,不适合我。中医,也躲不过。”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魏乙宁说着,手突然被抓紧。
沈曼止步,蹙起眉毛,用力握她的手:“要生了。”
产房外只有魏乙宁在等候,沈曼没和家人联系。陈雨菲一家三口正在外面逛街,立刻往这边赶。
孩子很久没出来。沈曼想顺产。陈雨菲当初剖腹产孩子出来快,老公儿子等不及让他们先走了。
就在陈雨菲下楼买饭之际。沈念章诞生。
产床上的沈曼大汗淋漓,如释重负,泪水滑落,慢慢闭上眼睛。
婴儿洗澡时魏乙宁没有考虑太多,录视频发给孔雯锦:[六斤四两,很健康,母女平安]
或许发到了大西洋,孔雯锦没有回复。不仅如此,后来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从起初担心,到得知她回复了妈妈、沈曼,再看她发朋友圈。魏乙宁苦笑。
春暖花开。从动物保护协会回来的刘静歌一进湾得否办公室就吨吨吨喝水,一边对着手机:“别睡啊!我没说完,等我手机充上电换电脑跟你聊。”
漂洋过海异国聊天的孔雯锦躺在被窝有气无力:“很困。”
“你睡一天了!”
电脑开机,手机充电。视频挂断几秒又开新视频。刘静歌絮絮叨叨:“贫穷而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老娘自有妙计……我几年没抢过你的饭了你还那么瘦……水土不服时间蛮久耶你。从这儿带过去的土还有吗?再给你寄点……我换个你感兴趣的话题好伐……关于精神出轨和身体出轨你更抵触哪一个。”
“都抵触。”
“更抵触的。”
“为什么要回答这种问题。”
“看咱们姐妹有没有默契。”
“那就身体。”孔雯锦思考。
“为什么?”
“如果那个人我没感觉,就不可能把身体给他。所以我更讨厌身体出轨,我觉得身体出轨是最后一步,在此之前对方已经精神出轨过了。”
“我更抵触精神出轨,人总有生理需求,身体出轨可能不是本意。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举个例子,比如大胖橘和果子狸。”
湾得否楼下,服务生准备工作。最近孟清华常来,和部分服务员都熟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