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转眼,重阳节至,宋如常携胡蝶前往贤亲王府赴宴。
兰花酥配着放了冰糖的菊花茶,胡蝶坐在宋如蘅特意为他设的小桌子前大快朵颐,乐不思蜀。
与宋如兕冷落来往的这几月,宋如常时常由胡蝶推着来到这里,贤亲王府里的什么好吃的没吃过?斜眼看到胡蝶上不了台面的吃相,不禁好笑。
“人长一张嘴,总是要有用处的。他不会说话,可不得多用嘴吃点儿东西?”
宋如蘅见他好气又好笑的样子实在有趣,赶紧煽风点火。
说着,还把自己手边的龙眼剥了几颗俯身放到胡蝶面前的小碟子里,温和一笑:“来,这个甜。”
胡蝶坐的是个矮板凳,抬脸看他的时候一双猫眼圆溜溜,胜过那些甜润润的水晶龙眼。
宋如蘅张口欲言,大殿外却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安亲王到。
脚下生风的人似乎是风风火火地强闯进来的。人未到声先到,激昂的嗓门完全不像个病人。
“怀缨!你听说了吗,老大的儿子要立为王世子了!再这……”
殿内的宋如常表面淡定,心里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变成蚂蚁爬回家。
近两年这位二哥身体渐好,出入贤亲王府如出入自家王府。他要找宋如蘅,难免会撞上宋如吉。毕竟人家兄弟俩同父同母,往来再密切,也是正常。
相处下来,他明显发现这位看似羸弱,与世无争,专心生病的二哥,其实并不好相处。
或者说,突然变了个性子。与他说话时也少了些热切,多了几分亲王的高贵。
宋如常心细如发,又脆弱得很,久而久之,便不怎么愿意主动来贤亲王府了。
“二哥。”
他看到宋如吉摇摆着无论春夏秋冬都要统一标配的折扇潇洒露面,点头向他行了一个小礼。
这一礼或是这张脸成功吓得宋如吉差点儿吞舌自尽,脚下一个趔趄,遮不住眼瞳中转角遇到鬼的诧异,礼都忘了回。
“你嚷嚷什么,让全府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得意吗?”
还是宋如蘅反应快,一个瞪眼打过去,骂道:“那日你擅作主张去给玉……二公主送药,若不是那夯货比你还蠢,你岂不是白给别人递把柄!”
宋如常双目圆睁,一副震惊状。他不敢相信这些话能被宋如蘅如此稀疏平常的说出来,完全不避讳自己的存在。
相比于他内心的震荡,脚边坐着吃龙眼的胡蝶就坦然多了。甚至还在宋如吉准备还口的时候旁若无人地向正前方发射一颗果核。
宋如常都有点怀疑他坏的不是嗓子,而是耳朵了。
“哎!”宋如吉视若无睹,没事找事干地收了扇子塞进腰带,专心冲着宋如蘅喊冤叫屈,疯狂眨眼暗示:“家丑不可外扬,给我留点面子!”
“家丑?在场的哪个不是亲兄弟?你怕什么?”
宋如蘅马上辩驳,全程安坐在原处,说到这句时还向后靠了靠椅背,波澜不惊,游刃有余。
却见杵在他面前的宋如吉哼笑一声,偏头上下打量挨在一处的宋如常与胡蝶,语焉不详道:“是啊,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宋如常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在说胡蝶过于无法无天的做派。于是赧然一笑,主动揽错,道:“胡蝶与我一样,无人约束,不懂规矩,还望二哥见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听他如此贬低自己来为胡蝶开脱。宋如吉也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只淡淡一颔首,表示听到了。
座上的宋如蘅虽没有动作,脸上的笑意却明显冻住,直到宋如吉调头看向他,方松懈了眉头,不起眼地摇头暗示言多必失。
他们是在殿里的台阶前摆了桌椅吃点心赏菊花,宋如吉来得突然,稳定下来后,他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椅子可以坐。
眼前三个人,宋如常坐的轮椅,给他让了自己就得躺地上。刚歪椅子上的宋如蘅更是不会谦让亲哥的主。至于最没有地位的胡蝶……那么矮的小板凳,就算给他让座,他也不屑于委身蹲下。
一圈扫视后,宋如吉翻了个白眼,选择放大嗓门喊人去搬椅子。
下人根据他的眼神示意,把椅子放到宋如蘅右手旁,又拿来软垫腰靠布置,一切准备完毕后,宋如吉才走过去坐下,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我厨子呢?”
趁着宋如常低头去拽胡蝶的头发,宋如吉猛一扑身,逼近宋如蘅,悄声问道。
“做饭。”宋如蘅朝着斜后方抬了抬下巴,眼睛有一瞬间的凝滞在胡蝶的侧影上面,扬声道:“今日重阳,特意借了你府上的厨子改善口味,怎么还不舍得了,非追着过来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