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惨叫连连,大火来势汹汹,数十名无辜性命今日必将殒命于此。
奉旨围剿的士兵们将前门后院把控的水泄不通,力逼众人交出罪人宋如常。
只是,没有的人,要怎么出现呢?
淡云阁中,胡蝶站在堆好没多久的雪人面前,背后是漫天的火光,将落未落的雪花全部止步半空,发不出一丝声响。可是他的脸上却离奇的没有半点焦急的颜色。
化掉的雪人身上还盖着沧浪色的大氅,精美的刺绣图案浸了雪水,果真脏了颜色。
胡蝶蹲下,伸手抚摸一只只在玉兰花间翩翩起舞的蝴蝶,绽放的蝶翼仿佛真的在顽皮地扑闪,轻轻一嗅,便闻得扑鼻香气。
这个颜色与宋如常离去时穿的那件很像,不过一件只有纯白的花朵,一件缀了蝴蝶。
果然,不争气的蝴蝶还是没有陪伴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走到最后一步。
悲伤的笑容在胡蝶的脸上闪现,恍惚间,他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虽然要比宋如常年长五六岁却事事都要人操心的贪玩鬼了。
起初,宋如常哄他的话他的确是信了的。他期待着这样的答案,所以哄骗起来格外容易。
惴惴不安,日夜难眠的心结被苦恼的来源三言两语轻易化解。胡蝶强迫自己不要思考,以防本就笨拙的脑子做出什么弄巧成拙的蠢事来。
宋如常说不是,宋如常说是假的,他就把这些巧合全部掩埋心底。他和宋如常相识十几年,他不把宋如常当主子,宋如常也从未视他为奴才。
这份默契,这份亲近。如今想来,是不是蕴含着血脉相连的隐喻?
贤亲王府的饭菜他吃的熟悉,临走之前擦肩而过的坡脚男人再次出现。
他倒抽一口凉气,强忍心中怒火,把轮椅推的稳稳当当。
不明真相的宋如常回过头,取笑他吃的太多,撑的都打嗝儿了。
他张嘴欲言,却又听得神似爹爹年轻时的声线贴心嘱咐道,回去记得让小厨房给你煮一碗山楂苹果水。
这一刻,真相已经不再重要。
可是,他能就这样一直忘记仇恨,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继续留在他娘最恨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身边吗?
他说过,会永远陪在宋如常的左右。但不代表他永远这样想。
永远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却不是计算时限的标准。
尤其是在第二日看到突发疾病的宋如常躺在床上泪眼朦胧的样子,那个女人的脸不合时宜地在他眼前不断闪回,哭着笑着,摇头点头,捉着另一个女人的手字字恳切地在说些什么感人肺腑的话似的。
不!他不要去想!不要去看!宋如常说过,只是巧合,天潢贵胄的皇子,怎么会是屠夫和音符的儿子?这绝不可能!
昏睡不安的人传来细碎的梦呓,胡蝶循声望去,女人的脸庞来不及驱散,竟然渐渐地与宋如常重合交融,不仔细看,像是熬累眼睛之后疲惫的重影。
“救救我。”
宋如常不止一次悲泣,他站在上方,袖手旁观。趁此机会了结杀母仇人的孩子,应该是他最能慰藉娘亲冤魂的好法子。
他五岁失去娘亲,罪魁祸首的爹爹虽然侥幸苟活于世,除了让他仇恨的心继续燃烧,没有半分作用。
苍天不负,终于让他发现了仇人之子,并对他信任无比。无论是寻找机会亲手杀了他,还是告诉他你不是皇族的血脉,都能够一解心头仇恨,替母报仇。
可是他却在宋如常一声声的求救声中迷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