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公狐狸让元月的诧异之色差点没敛住。
元月有心再试探试探两句,奈何对面的女装大佬并不愿多搭理她,反倒是隔壁二人的谈话毫不遮掩地传入耳中。
“……要我说这贼肯定是害怕了,所以把储物袋都还了回来。”
“胡扯。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完成这些事的人,他能害怕?”
“那你说,他都得手了,又何必还回去?”
“开不了储物袋呗,神识弱。”
“我倒觉得不然。”
“怎么说?”
“你昨晚睡得好么?”
另一人觉得这问话简直是有病,“你管呢?我昨日晚上在打坐修炼。”
“那你不照样没发现还回来的人是啥模样。”
“……”
听到这儿的元月挑眉,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怀中玄猫的下巴。
玄猫抬着头,眯起了双眼。
“但我听说,昨夜有个船工看见鬼了。”
元月的手一顿。
她和时星只顾着谈话,竟都忘了还有这茬。
恐怕是叫那吓晕的修士在甲板上躺了一晚。
“……胡说八道!难不成你还想说这是鬼做的?”
“不是鬼,那也可能是装神弄鬼。”
“什么意思?”
不只是问话人一惊,这边竖起了耳朵的元月心中也悚然,连抱着猫的手都不自觉收紧了些。
时星不自在地扭了下猫身。
“我听说那鬼九头身,腹如深渊巨口,颜色斑斓鲜亮。”
元月:?
听闻此话的人更诧异:“鬼影九重,飘忽不定,龇牙咧嘴,还毛色不同?这是……哪只妖物吧?蝶妖?豹子妖?猫妖?”
元月:??您是这么理解的?
和他对话之人丝毫没察觉不对,竟还能接上话:“绝对是妖,不过我觉得是蜘蛛妖,听说腹部还长黄眼睛呢。”
“妖。哼,修真界的杂虫。修得千年百年不还是要化人形,永远低人一等的异类罢了。”
元月神色逐渐淡了下来。
“不过是鸡鸣狗盗之辈,倒也符合他们的调性,在修真界东躲西藏,藏污纳垢。”
“就是呀,肯定是被发现,怕了。连夜将东西还回来,不然……到时候被人发现,可不得抽了皮,扒了筋,拿来炼成法器丹药?”这人说完哼笑两声。
“我上次恰好遇到个刚化形的女妖,顺手送去了黑市……既除了妖魔,又换了不少好东西。”他猥琐地笑了两声,是人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桑玉珂眼里越来越阴沉,几乎压不住自己躁动的杀意。
有什么东西一触即发。
然而有人比他更先发作。
“毫无凭证就给妖族扣帽子,嘴里说得大义凛然,实则全都是惦记着妖族身上的东西。二位的嘴可比你口中低贱的妖族恶心多了。恶心到我怀疑是不是刚吃了十斤粪就出来喷人了。”
说话的少女眸色冷淡到极点,抱着神色如出一辙的猫伫立在不远处。
让人难以置信粗俗的话语竟然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嫌恶的毫无保留。
那两修士直接走了过来,抽出两把光亮的剑。
元月毫无惧色,迎着两人释放的威压稳稳当当地向前,两剑刺劈在她眼中毫无杀伤力,反而被她一边一只地拽住了握剑的手。
玄猫早就跳到了她的肩头。
“我最讨厌动不动释放威压的人了。”她指尖用力,手下的骨头传来清脆的“咔嚓”声。“可惜了,剑乃君子之器。”
却偏偏落在你们手中。
她两手一震,两人瞬息被扔到了几米开外,胸骨破碎,双双吐了一口血。
没再管那两人,元月彻底没了心情,在飞舟护卫前来查看之前,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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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见是人心中难以逾越的山。
那将身边的一切当作可以利用的工具,可以随意踩踏的垫板,则是另一座山。
哪怕是在已然文明的现代,仍然充斥着精英主义、客体化他人的现象。
这是根植在人思想上的山峰。
修士与妖族的矛盾根深蒂固,在于偏见,在于傲慢,在于仇恨。
元月自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无疑是幸运的,她遇见了时星、遇见了云妙,到了太玄宗——成为唯一一个妖修峰主的妖修徒弟。
太玄宗的大部分修士也总保留着一种天真的善良,元月不能说所有人都是毫无偏见的,但至少先入为主的程度不会那么深刻。
至少面对她时,好奇有之,轻视有之,但大都是接纳的。
甚至可以说是一视同仁的。
没有刻薄和残忍。
饶是之前经历过魔族来劫她,那也是有前因的,可……今日那修士口中的女妖与其毫无干系,竟然遭到那般对待。
不是她对黑暗面的接受能力太差,而是她忽而意识到,她被保护的视角之外,这个世界的真实又寻常的一角。
玄猫乖乖卧在她手边,拱了拱她的手指。
撒娇卖萌的动作他做得毫无压力,顶着猫的壳子,元月都要以为时星是放飞自我了。
念着房里有姑娘,她没带着猫进屋,而是寻了个三楼边边角角待着。
“时长老,不必安慰我,我没事。”
时星猫脸前探,耳朵半折,两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饶是知道这是时长老,她的心也软了。
她有些好奇,又有点大逆不道的想法。
想起来自己储物袋中还有上次没裁完的布条,她拿了一簇出来绑到一起,灵力化为冰杆,一根线吊起布条绑在一端,自制了一根逗猫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