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久胜完全状况外。
但舒玉和游子舟人都傻了,他们马上意识到这个太子是什么意思!
皇少苍的肤色跟犁上国脱不了干系,明眼人这一点还是瞧得出来的,可如今世上流走的犁上后人众多,也没人觉得遇到一两个很稀奇。
但是……犁上国的太子就另说了!
游子舟看皇少苍和闻风笑不动声色的态度,顿时明白他们这个门主是知情的。
“师兄知道?”子舟傻眼了。
“嗯。”闻风笑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就是在他做太子时收他为徒的,怎会不知?”
“他可是敌国太子啊,你不担心齐渊王怪罪?”游子舟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后怕。
“师弟,这一路上他表现如何,你也瞧见了。下一辈弟子里,这样天赋的可没几人。”
“可……”
“舒阳师兄也知情。”闻风笑平静地说道。
舒玉想起几年前救皇少苍的情景,知道门主并未说假话。
父亲也支持门主的做法吗?既然如此,我没有任何异议。——舒玉已经默默接受这个现实。
“你怎么把他藏了这么久的……?”游子舟话说道一半,就反应过来。
这小子刚入门派那几年都在扮女人!原来是为了躲避齐渊国官兵!门主为人一向随性胡来,他还真以为要徒弟扮女人是他的私人兴趣!
他们一派每天都活在随时可能被齐渊王追杀的危险中却不自知!
这个人怎么当的门主啊!
作为当事人的皇少苍放下茶碗,抬眼看向房屋边摆着的长戟,又看了看猎户行礼的方式,冷静地问道:
“你当年在宫里做武官吗?”
“臣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唤做傅长。”老猎户答道。
原来是少卿的人啊,难怪他认得太子,自己却没见过他。少苍了然,道:
“少卿被扶上皇位,哪怕只是傀儡,按理说也不会对他身边侍卫下手,你应该可以继续留任才对。”
傅长叹了口气,语气里透着不满:
“齐渊王担心二皇子培养自己的军事势力,就撵走了我们这些老兵,换成了他自己人。”
“你们也算幸运,没被贬为奴隶。”皇少苍若无其事地喝着茶,像是谈论今晚吃什么的语气一样,平静淡然。
傅长低头:“二皇子有出面保全,还给了些银两,让我们不至于挨饿,能回民间做些营生。”
“原来如此。”少苍晃着喝干的茶碗,点头道:“他的确是个善良温柔的孩子。”
傅长磕头道:
“二皇子温柔却软弱愚笨,成不了大事。犁上国若想复国,还得仰仗太子啊。”
少苍听了,默默无言,其余人知晓他身份,都觉得难以置信。
他们主仆间的对话太过超脱这些凡俗百姓的想象了,舒玉很难把眼前这个人和平日里跟在门主身旁端茶倒水的小师兄联系在一起。
可如今,皇少苍就端坐在眼前,他如往常一般少言寡语,漠然冷淡,相貌也与昨日无二异。
可这份外表下,有一股霸气暗藏其中,不露声色地顺着他周身的气显露出来。
太子……是可以成为皇帝的存在。
他们一直和准帝王生活在一起吗?
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师弟,你……可真是太子吗?”久胜的脑子终于跟上了众人,他瞪着眼睛,结结巴巴地问道。
皇少苍仿佛又变回那个沉默温和的门徒,他苦笑道:
“废太子罢了,国不成国了,还计较身份干嘛?”
语气中夹杂着悠远绵长的苦涩,难以掩盖。
舒玉忆着当年初识他的情景,当时,少苍师兄应该正在逃亡。不知他受了多少苦,堂堂太子居然瘦得皮包骨头,病了多日。
当时,他才十岁出头啊!
她注意到,作为另一个当事人的门主,一直保持着沉默。闻风笑在简单解释过当年所为后,便不再多话,静静地听着皇少苍和旧臣之间的对话。
虽然不语,眼神却一直看着皇少苍,他不像平时那样悠然自在,嘴角全无笑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傅长在听到皇少苍说自己是废太子后,继续叩首,语气也不经意地激昂起来:
“老臣听闻太子这些年一直有在救济流落民间的犁上国百姓,太子既然心怀国民,应该登上皇位,解救被迫为奴的犁上国子民才是。”
舒玉听了这话,疑惑道:“师兄这些年一直在门派里学习啊,没见过他下山……
啊?!……”
她想起皇少苍的确每月都会消失那么一两回,每次都是不知所踪,几夜不归。
闻风笑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摸着下巴,眯眼看向徒弟:“原来苍儿你真的不是去谈恋爱啊。”
那之前为这事跟他怄气的自己,岂不是很丢人现眼?
皇少苍默默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师尊,你不要盲信自己的臆想啊……”
暴露身份的不安和与旧臣相遇的哀伤,就这么被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以这样诡异的方式消解了一半。
长久以来横在二人间的忌讳居然在这么奇妙的时刻解开了。
皇少苍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师尊,一时间竟感觉对他爱恨交加。
气氛缓和下来后,皇少苍离开座位,走到老猎户一家身边,将他们扶起身。
“傅老,请坐下一起吃饭吧。”皇少苍劝道。
“微臣岂敢?”老猎户有些紧张地摇头。
“我五六年没当这个太子了,被人跪会不习惯,傅老,坐下谈吧。”皇少苍在这一点上很坚持。
说起来,他本来就是重生者,是替旧太子做太子的普通人,跟他们这些老百姓也没身份上的区别。
不如说,他受了二十年人人平等的教育,某些伦理基准,是连接他和遥远故乡的信条,一生都不会放弃。
傅长坐下后,又主动给皇少苍重新倒茶,问道:
“太子真的打算放弃拯救犁上国百姓,从此隐世吗?”
说完这话,他自己也还些心虚,毕竟他也在隐世。
皇少苍看着杯中水,坦然道:
“复国之心尚无,解救百姓之意还是有的。只是你也见了,我这个样子,不比少卿好到哪去,一个人终究势单力薄,难以成事。”
听到这旧臣和亡国太子之间的对话,游子舟有些焦急地看向闻风笑,疯狂用眼神暗示他别掺合这趟浑水。
——师兄啊!我们已经被迫夹在齐渊王和北崚王之间了啊!可千万不要再跟什么犁上国复国大计牵扯到一起!
我们区区民间门派!没那个实力,懂吧?
“!!”游子舟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