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珩,妈妈先去上班了,早餐我温在锅里了,要吃自己去端。”
每次一到放假,季珩惯会在勤快了一段时间之后休息上那么几天,还美名其曰为“劳逸结合身体好”。这不,又到了季珩间歇性放松的时候,严晓宁敲了敲季珩的房间门,见他半晌都没动静,心知他大概又疯玩了一个晚上的游戏,索性不再理会,说了一声早餐给温好了之后,就自行离开去上班了。
季珩揉了揉脑袋,他好像听见了自家母上大人催他起床吃早饭的声音。
这是又梦见什么了?
季珩疑惑。
他四处打量了下房间里的装潢,目光最终落在书桌上的那一处略显凌乱的书本和试卷上,总算把事情想了起来。
他回到了堪堪明白了自己真正心意的那几天。且因为内心过于犹豫不定,貌似还在前一天的晚上,他以一串忙音的方式,婉拒了那人的邀约。
揉了揉这几天因睡眠不足而发痛的眼角,季珩当下内心只想卧槽。他料想自己会在梦里再次回到当初,却从未想到过,他会梦回到在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己一直尽力避免去回想的那一段时光。
“叮铃铃铃”的一声,闹钟响起。季珩默默地撸了把自己头上的呆毛,在床上又躺了许久,这才在闹钟锲而不舍的勤奋之下,长腿一伸将床旁的拖鞋勾在了脚上,下了床。
若他的记性还算好,这天离他们高三正式开学,也就剩下半个月了。
还真是个巧也不巧的日子。
趿拉着拖鞋进了卫生间,季珩边往牙刷上挤牙膏边抬起头打量着镜子里头的自己,只觉临睡前护工胡阿姨说的那一句话真对,他的脸确实挺嫩的。
他明明已经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在他人看来顶多也就二十三四岁,还是一个没经历过什么磨难的小年轻。
但凡事不能看表面,万物皆有欺骗性。若一个人只瞧他人的容貌就断定了其的个性,就某些方面而言这人未免有些肤浅加武断,往往也就走不长远。
顶多昙花一现。
季珩想起那些时尚和娱乐的周刊对自己的评价,不置可否。
娱乐圈里掌控舆论的权利到底是在谁的手里他其实并不关心。至于他关心着的,季珩心想,金钱名利他其实全都可以抛却,唯独……
唯独那一人,他怎么也放不下。
可如今,一切都太迟了。
面无表情地对着镜子洗漱完,季珩出了房间里的卫生间,径直下了楼。
拖鞋落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季珩来到客厅,听得窗外的车水马龙,心中蓦然有了一丝违和感。
就像是……
季珩倏地穿过客厅,来到厨房,看到锅里那仍冒着些微的热气的早餐,很是怔了一怔。
就像是……重生了一般。
窗外知了又聒噪了起来。
“小珩,怎么杵在这里?”
严晓宁下班回家进了门,遍寻季珩不得,走进厨房才见自家儿子杵在那里,半晌都没见动静。
“……刚睡蒙了,正在醒神。”
混迹社会五年有余,接触的又多是娱乐圈的范围,季珩早就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演技比得当下的一些流量小生都强。严晓宁的出现无异于在他的心中响起一声炸雷,他也只是手指尖颤抖了一瞬,下一秒,没脸没皮的笑容就出现在了他的脸上,与当下的场景颇为吻合。
“那醒完了没?”
季珩少有让人操心的时候,但他毕竟年少,一颗稚嫩活跃的心在家憋久了难免就会野上几分。严晓宁轻拍了拍季珩的肩,轻描淡写一句话完,就把人给从厨房轰了出去:“醒完神了赶紧的吃东西去,饿不死你。”
“Yes!Madam.”
忙从自家母上大人的手中将那尚还温热的早餐接过,季珩灵活地躲过严晓宁那将要落下来的一掌,“唰”的就窜了出去,结果又惹得严晓宁的一声笑骂。
方才那凝滞的气氛也因此舒缓。严晓宁收拾了下厨房,边念念叨叨着,也尽力将心中陡然生出的那一缕慌张丢弃。刚刚那一会儿,她竟然生出了一种错觉——
自己若是再不开口……小珩,就会就此消失在她的眼前。
一定是今天上午上司布置的工作太多,自己劳累过头了。
碎碎念着,严晓宁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可乐,准备中午做可乐鸡翅用。
炎炎的夏日,标志是烈阳当空。
吃了个晚早饭,季珩拿起碗筷走到厨房,看着严晓宁在那里上下忙碌着,想到自己前脚刚把人拒绝得死死的,且没留下任何的余地,心下不免地就有些踌躇。
“怎么了?”
一眼就看见自家儿砸拿着碗筷站在厨房门口,一副想要说些什么又不好开口的样子,严晓宁接过碗筷,好心地朝他递了个台阶。
“那个……妈,晏哥还会回来不?”
他不确定那人在接收到自己的那一番犹豫之后,是否还会同从前一样,在剩下的这几天假期里,选择回到N市,与他一道打发时光。
“说是会回来一趟收拾点东西,这会儿他应该已经下飞机了。”
严晓宁偏头瞧了一眼挂在客厅正中央的时钟,手上不停,道:“正好他回来了,我和你爸这两天要去M市出差,等会儿把你团吧团吧送过去吧。”
“?”
季珩脑海中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果然在他老妈的眼里,依旧是那人才更像是亲生的吗?
但其实季珩自己心里明白,这个时候的他,有时候疯球起来连他自己都能搞怕,就更不用说几乎把整颗心都挂在他身上的老爸老妈了。
因此对于那人一回来老爸老妈就把他团吧团吧送过去的这件事情,他理智地选择闭麦。
因为在他老爸老妈的眼里,这个时候的他,显然是没什么公信力能够照顾好自己的。
然而闭麦的下场,就是午饭时间刚过没多久,他就被自家的母上大人给踢出了门。
“记得要向你萧晏哥哥问好。”
将今年新做没多久的红薯干拎出来整了一包与季珩那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放到了一起,严晓宁站在玄关处,瞅了瞅屋外那恨不得把人给晒化的大太阳,又折回去拿了季珩的棒球帽叫他戴上,晴雨伞也放在了书包里……很是一番折腾之后,季珩才又背又拎又抱的,把自己的东西和那一大袋子红薯干,挪到了那人屋的门口。
季珩:宝宝有点累.jpg
萧晏拎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自己屋的大门口,已经站了许久。
此时已经是下午将近一点了。往年这个时候,小珩应该在他家吃过午饭,差不多准备午睡了。
今年……
偏头看了一眼隔壁二楼那处仍拉着窗帘的阳台,萧晏闭了闭眼,心想道,或许从此以后,他都不会再过来这边了。
思及此,萧晏片刻垂眸,方才敛去了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茫然与无措。
季珩抱着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过来时,瞅见的正好是这一幅场景。
“……晏哥。”
许久都不曾唤过的名讳就这般脱口而出,从他压抑在心底禁锢了多年的束缚中挣脱了出来。
他有多久没见过萧晏了?
而且还是这般有生气的、让人没有丝毫生疏和距离感的萧晏。
萧晏握着钥匙准备开门的手蓦然紧了一紧。
“不是说没想好么?怎么又过来了?”
萧晏开了门,将一旁的行李箱拖进了房屋的玄关,之后他方转过头,看向此刻已经站到大院的树荫之下的季珩,故作轻松。
季珩张了张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