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
“大少爷。”声音哑哑的。
长安终于醒过了神,想到自己方才竟把大少爷和那些人混为一论,尴尬极了,忙爬起来要伺候,却被容渊拿手给摁了回去。
“别起来。”
容渊望着长安额前翘起的一缕碎发,抬手帮他压了下去,顿了顿,又忍不住顺着往后摸了摸他的头发,压低了声音哄他说:“还早,你继续睡,我出去瞧瞧,很快就回来了。”
长安看着容渊,点了点头。
看着乖顺地闭上眼睛的长安,容渊心中一片柔软,轻轻放下掀帘子的手,重新敛好床幔,轻手轻脚地往外退了出去。
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厚厚的幔帐里又静了片刻,不多久,一个模糊的人影从地铺上爬了起来。
长安对自己的身份有很清晰的认知。
他明白,虽然大少爷让他继续睡,他却是万万不能这么做的。
守夜睡得这么熟,都没发觉大少爷起床,已经是件很不恭敬的大罪过了,现在主人家都走了,他还安安然然躺在那儿,若是被人看到,只怕是不想活了。
长安片刻不耽搁地收拾起地上的褥子,手刚抬起来,却忽的瞧见了戴自己手腕上的东西。
长安一愣。
他没什么见识,认不得什么好东西。
可这串乳白色的珠子晶莹剔透,即使是长安,也一看便知道是个名贵的宝贝。
长安惊奇地瞧了好一会儿,才拿衣裳隔着,小心翼翼地将这只同自己哪里都不相匹配的手串从腕上取了下来。
*
容渊道:“去正厅。”
田嬷嬷闻言立刻收了作势拦人的手,转身朝容渊走过来,面上仍是一副怒气冲冲、护犊子的模样,嘴里骂骂咧咧:“这些个刁仆,捡着这么点小事来上门,还当我们听玉苑是好欺负的?大少爷,您不必理会,丢给老奴应付就是。”
容渊径直越过了她,道:“无碍,早起有些头晕,去帮我把药端来吧。”
田嬷嬷自是不肯走,忙追上去,道:“这怎么能行,老奴陪您一起——”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听身侧的容渊嗓音兀地沉了下去,问她:“现下我说的话已经不顶用了吗?”
田嬷嬷一愣,这才想起去瞧容渊的脸色。
只见大少爷眼底乌青,面色苍白,浑身萦绕着一股低气压,是一副心绪不佳的模样。
容渊脾气一向很软和,这院里下人怠慢是常事,他从不在意,也从没对院子里的人发过脾气。因此没人惧他。
此时发起怒来,田嬷嬷竟忽然觉有些发怵。
主子到底还是主子,再落魄,也还是容老爷的儿子,田嬷嬷不敢触他的霉头,忙低头赔罪:“少爷恕罪,老奴这就去端。”
田嬷嬷躬身退后数步,转过身的同时,飞快朝赵嬷嬷使了个眼色,才往小厨房过去。
容渊瞧着田嬷嬷的背影,眼里露出些凉薄的冷意。
一旁的赵嬷嬷就站在容渊对面,丁点儿不漏地将容渊眼里的幽深瞧得分明,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昨日大少爷踹她的那一脚,顿时冷汗直流。
这位病怏子大少爷,好像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容渊踏进正厅,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开门见山地道:“嬷嬷今日过来,想必是来找我要人的。”
赵嬷嬷经过了刚刚那一茬,面对容渊态度愈加恭敬小心:“这、这原本其实不是件什么大事,大少爷您想要什么人,吩咐一声便好了,只是……如今这事奴才真的做不了主。”
容渊不言,只悠悠地从袖中拿出一个匣子,不紧不慢地打开,又当着赵嬷嬷的面,将那支双珠金步摇拿到了手中。
“您误会了。”
容渊道:“这次请您来确是有事相商,却不是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