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缓缓抬起头来,长安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面容,他便已伸手朝两人抓来。
感觉到直击面门的破风声,长安一惊,吓得当即展开双臂,挡在了容渊面前。
然而长安脚才刚踩到地上,下一秒便又离了地,身后有一双手将他抱了起来,同时身前传来了“扑咚”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长安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瞧见的却是容渊的胸膛。
长安愣了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长安感觉容渊的身形好像变得高了许多,也壮了许多。
容渊低头对上长安的眼睛,眼中冷意顷刻褪去,他轻轻地摸了摸长安的脑袋,将长安放回到了软榻上,重新点燃了被风吹灭的烛台,蹲下身去,卷起了长安裤腿,去瞧长安方才慌乱间踩在了地上的那条伤腿。
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伤口并未出血,容渊神色稍霁,伸手很轻地碰了一下长安的腿,抬起头来低声问他:“疼么?”
长安摇摇头,说:“不疼。”
容渊轻轻地将卷起的裤腿放下,重新整理好,起身朝躺在地上那人望去。
方才还一副高手做派,闯进马车的男子,此刻正十分狼狈地蜷缩在地上,人事不省。
容渊眼中一片冰寒,忽然抬起腿,往踹那人身上踹了一脚,直接将男子踹进了桌子底下。
长安这才瞧见地上有个人,呆了呆,很小声地问:“他怎么了?”
“大约是旧伤复发了吧。”容渊淡淡道。
长安定睛一瞧,发觉那人右臂上果然隐隐可见的血迹,是有旧伤的模样,心里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运气真好啊……
此处距进城还剩下几里路,容渊将人处理妥当,便掀开帘子叫醒了晕在车架上的车夫。
车夫渐渐转醒,却似乎已经全然忘了此前的事,只以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打了个哈欠,便架着马车继续缓缓沿着官道朝青川城中驶去。
穆镜心是在一块温暖柔软的地毯上醒来的,醒来是头晕目眩,周遭有些摇晃,一时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儿。
直到隐隐听见外头传来的车辙声,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架马车里。
穆镜心动了动手指头,才发觉自己双手被绑着,转动身体想爬起来,却发觉自己身上极为沉重,似被一块巨石压在地上,连头颅都动弹不得。
他还依稀记得自己刚刚遭遇追兵,情急之下劫了一架马车。
可穆镜心也记得,方才他劫的那辆马车分明只是辆普通的马车,绝不是他此刻所在的这辆。
这辆马车顶部和四周密密实实地缝了一层鹿皮,隔绝了大半声音,也阻隔了一切严寒,外头狂风呜呜作响,里面却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车底板应该是砌了一个炕,里头置了炭火,因此才会有源源不断有些热气涌上来,烘得整个马车里都是一片暖意,身在其中,根本感觉不到外头竟是寒冬霜降。
他此刻躺着的那张毛毯十分地柔软,大约是什么名贵皮毛织就的,花纹也极为繁复艳丽,精致非常,光下还隐隐约约闪着暗纹,似是镶了金丝。
桌椅皆是金丝楠木,连软垫外的罩子都是锦锻。
如此的华贵……
穆镜心自小身长于顶级仙门世家,吃穿用度,也不过如此了。
能用得起这些东西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人,会是谁?他又是怎么被抓来的……
“咚”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滚落到了地上。
少年人含着惊慌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阿菟,他醒过来了!”
紧接着,有人在黑暗中低低地笑了一下,嗓音沉稳,波澜不惊:“嗯。”
莫名的,穆镜心感觉自己头晕目眩的脑子在听到这个声音后骤然变得清明了许多。
穆镜心立刻运转体内灵力,试图在体内寻找出压制他的那道禁制,然而当他寻遍全身所有经脉,却发觉一无所获。
穆镜心心中浮现出一丝茫然。
就在这时,一只仿佛携着强烈威压力量的手出现在穆镜心视线中,捉住了方才滚落到他眼前的那个小橘子。
那只手缓缓抬起,穆镜心视线随之上移,他惊讶地发觉,自己体内的力量竟在渐渐地恢复。
穆镜心攥紧手指,连忙稳住心神,暗暗将力量聚于掌心,悄悄等待时机。
就在他感觉时机将至,即刻便能够冲破压在自己身上的那道力量时。
下一秒,穆镜心对上了一双血色的竖瞳。
“不怕。”那双血瞳的主人轻声道:“他伤得重,爬不起来的。”
话音落下,那块无形的巨石忽然再次落下,重重压到穆镜心身上,瞬间将他所有的努力压垮,“咚”的一声,将他狠狠砸回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