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刀画说(上)
医院里熙熙攘攘,候诊室里的人大多是家长带着孩子,这就让蒋声言和沈之忱有些格格不入。
蒋声言悄悄握住沈之忱的手,想消弭掉自己心中的紧张,却毫无用处。正当她想跟沈之忱说些什么的时候,路过她身旁的小女孩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胳膊,让她的病历本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
蒋声言弯身捡起病历本,轻声道:“没关系。”
女人弯腰捡起病历本,交给蒋声言,好奇地问:“您是带孩子来看病的?”
“我是自己来看病的。”
蒋声言看着小女孩带着的人工耳蜗,就知道这又是一个小病友了。
女人对蒋声言的表现十分惊奇,追问道:“您会说话。”
蒋声言点了点头:“当然。”
女人指了指耳朵,小声问道:“您也是耳朵有问题。”
“对啊。”
“天哪!天哪!”女人好似找到了救星,连声惊叹,“能冒昧地问一下,您今年多大了吗?”
“三十二岁。”
“天哪,天哪。”女人明显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眼里甚至闪出了泪花,她指了指耳朵:“先天的?”
“对啊。”
“您现在是过着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蒋声言笑着讲:“我想是吧。”
女人爱怜地搂着自己的女儿,“天哪,天哪,那我家丫头也就有希望了。”
两个人的对话在寂静的候诊室里十分突兀,以至于别的患儿家长也都围了上来,蒋声言突然明白了动物园里的猴子是什么感觉,但是她也不吝于给其他人以希望,甚至还加了几个陌生人的微信。
看诊与测听力进行的都十分顺利,幸运的是蒋声言的听力并没有下滑。但是保险起见,蒋声言还是选择配一副更先进敏捷的助听器,只不过这副新的助听器要邮寄到家里。
蒋声言和沈之忱从医院里出来,已经过了中午,饥肠辘辘的两个人选择吃顿烤鸭以解决挨饿之苦。
两个人在烤鸭店坐定,等着上菜的功夫,沈之忱打量着蒋声言,笑着讲:
“没想到今天会有那么多人围着你,会给你造成困扰吗?”
“不会啊。”蒋声言爽快地回答,其实之前金馥雪带她来的时候,也会跟其他家长交流小孩子的病情,金馥雪唯一让蒋声言表演节目的时候,就是在医院等待看诊的时候。
蒋声言回想起金馥雪的表情,骄傲又欣慰。
“我觉得我可以理解那些家长的心情,他们应该都会担心,有先天缺陷的小朋友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吧?”
看着蒋声言故作轻松的样子,沈之忱隐隐有些心疼,“你小时候是不是付出了很多辛苦。”
“其实我小时候,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吧,我妈是有想过让我去上那种听障人士去的学校的,甚至已经到学校了,但是我趁他们跟老师说话的时间,跑掉了。”
“跑掉了?”
“对,但是我已经没有那段记忆了,反正我妈就是说我跑到了一个角落里,他们找了我好久才找到,然后我妈妈就犹豫了,我们就回家了。”
蒋声言一直觉得有些事情是命运的安排,如果她当初没有逃跑,那她的人生就真的是另一番场景了吧?
“会有小朋友欺负你吗?”
“没有哎。”蒋声言笑着回答,“因为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如果我软弱,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欺负我,所以我一向表现的都是很强势,很不好惹的样子,这样即使他们笑话我,也是在我背后笑话。那些人当面说话我都不一定听得见,何况是背后呢?”
沈之忱为蒋声言翘起大拇指,夸奖道:“芮芮,你心态还真是好。”
蒋声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然呢?自己为难自己,没什么意思。”
“也对。”
两个人吃过午饭,又回到宾馆休息,第二天一早睡了个自然醒,才慢吞吞地踏上去J大的路。
目的地是J大的西门,而看风景的人选择从东门进入校园。
许久没来的校园,变得熟悉又陌生。
校园里三三两两的人群,还有迎着寒风盛开的腊梅,法学院的大楼古朴而庄严,蒋声言的大部分的学生时光是在这里度过的。
沈之忱四处看看,追上蒋声言的脚步:“我一直觉得J大有一股文气。”
“一半一半吧,至少表面是这样的。”
“你会怀念学生时候的生活吗?”
“不太会。”
“为什么?”
“太累了。”蒋声言笑着回答,“更何况现在的生活是我喜欢的。”
沈之忱当然同意蒋声言的看法,附和道:“上学确实是件很累的事情。”
两个人慢悠悠地从东门走到西门,一遍欣赏景色,一遍聊着过去的事情。
没想到出了J大的西门,就是目夏书屋。蒋声言记得她念本科的时候,这里就是一家咖啡馆,好像是在读硕士的时候,这里变成了现在的目夏书屋。